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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宽没有放弃。
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比当下更艰难的时刻,不知道经历多少,眼前的挫折并不足以让他感到绝望。
他手下的血修剩下十六名,其中有一半带伤。
血修的生命力比元修更加顽强,但这并不意味着受伤对其实力没有影响。
更致命的问题是士气的低落,连续的挫败,对这些伤兵营出身的血修来说,打击巨大。逃跑的血修越来越多,他们不想成为田宽手上的炮灰。这批血修是从数千伤兵中精挑细选出来,他们对生存有着敏锐的直觉。
他们很快察觉到田宽控制他们的手段中存在漏洞,并且利用这些漏洞逃离。
同伴的逃离,对剩下血修的士气,打击更大。他们并无忠诚可言,只要有机会,他们会想法设法逃离田宽的控制。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田宽心里也纳闷,进了松间城就像中邪一样,什么都不顺利。
“大人,您的脸?”
忽然,一名血修惊异不定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脸?脸怎么了?
田宽下意思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触手湿漉漉的,他的手掌僵住。
其他血修看向田宽,目光中充满骇然。
田宽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手指,手指沾满暗红灰败的血液,难闻的腐臭味钻入他的鼻子。他的眼睛流露出恐惧,深深的恐惧,手指微微颤抖。
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此刻的脸颊,血纹会像干枯树桩年轮,支离破碎,灰败的暗红血液从断裂处渗出。
断纹!
田宽大脑一片空白,传说中的断纹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额皮肤迅速失水干枯,就像树皮一样变得苍老,无数皱纹沟壑密布。满头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强壮的肌肉枯萎,挺直的背脊佝偻起来,眨眼的功夫,田宽老了几十岁。
亲眼目睹此番变化的血修几乎是连滚带爬后退。他们充满恐惧地看着田宽,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正因为此,他们心中的恐惧更加强烈。
“断纹死血,为什么?为什么断纹死血?”
苍老干涩的声音中充满恐惧和惊惶。田宽的声音就像换了一个人。
恐惧,强烈的恐惧,占据田宽身心的每个角落,他就像陷入困境的野兽。
断纹是血修最害怕的事情,意味着修炼走入歧途,境界崩散,血纹开始断裂。血纹是血修力量的源泉,一旦血纹开始断裂,血液内的勃勃生机会逐渐消失,鲜红的血液会变的灰暗。随着血液中生机的消亡。最终血液会变成清水,那就是血修死亡之时。
只有在修炼中出现极为严重的错误,才有可能出现血纹断裂的情况。
自己错在哪里?
田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完全不管那些四散逃离的血修。
血修被田宽的变化吓坏了,结成血纹给他们带来了强大的力量,这是给他们最大的安慰。可是看到田宽的衰老,他们才明白,血修这条路不是他们想的那么容易,更加危险。
元修的修炼速度虽然慢了一点,但是非常安全。不会出现如此可怕的情况。
他们不知道田宽身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是知道此刻田宽变得异常虚弱。
几名血修盯着田宽,眼睛里刻骨的仇恨闪动。
活着的人没有一个人会感激田宽,对田宽的仇恨。却是每个人都有。
但是田宽平日积威甚重,他们害怕田宽还留有什么后手,几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后退,见田宽浑若未觉,便转身逃离。一头扎进森林。
生机在衰退,田宽仔细回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猛然惊醒。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进入松间城处处都不顺利?因为从一开始,自己就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借助外力的道路,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看上去处处占得先机,处处都安排妥当,其实都可笑之极,看看那些逃离者眼中的仇恨,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兵人部的那个家伙战斗开始,自己受伤,心志动摇。再看到郁鸣秋重伤司徒钟,大为惊恐。进入松间城,长街之战给他带来的震撼冲击,让他锐气尽失。
就这么步步后退,恐惧牢牢占据他的心,让他变得犹豫。看上去他一切尽在把握,实际上尝试借助外力,说明他已经失去对自己的信心。
这就是心魔。
心魔滋生,心志动摇,牵一发动全身。
生死之变何等玄奥,血灵力悄然变化,平衡被打破,境界崩溃,血纹断裂。
原来自己从那时,心志便为之所夺,失去一往无前的气势。
田宽的眸子变得清明,双腿张开,左手撑地,伏腰前倾,犹如野兽。右手握拳扣指,反身至后背,在尾椎一敲。
啪!
一声炒豆子的脆响,尾椎亮起一团血光。
拳指沿着脊椎一节节往上敲,每敲一节,就会有一声脆响,亮起一团血光。
一连串爆响余音袅袅,连绵不断的血光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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