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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像是被什么吓醒了,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大夫娘子的手腕,嘶声哀求道:“我都按你们交代的做了,银子记得给我大儿子,让他给我乖孙讨一房好媳妇,我死了也瞑目了!”
“大娘你说啥?什么银子?”大夫娘子惊讶地问。
老妇闻言突然怒了,死死拽住大夫娘子的手腕,“说好给我们银子,我们才来京城的,你们休想抵赖!就算我死了,银子也得交给我儿!”
大夫娘子被这句话中隐含的信息镇住了,手被拽疼了都忘了收回来,床前围着的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还有洞悉了惊天秘闻的兴奋。
有那胆大好事的便趁着老妇神志不清东问西问,老妇迷迷糊糊的,以为没有钱拿了,急得有问必答,虽然有些事情老妇自己也不太明白,但是在场之人都听懂了,原来他们这些从闵阳赶来的乡民是收了范家的钱,才来京城给范家说好话的。
那大夫娘子怕事情闹大了自家会惹麻烦,不肯让这些人再问,连忙将她们赶了出去,可是在场之人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于是“范家买通乡民为己扬善,骗得朝堂颁发牌坊”的事情一日之间就传遍了京城,之前还在称赞范家家风清正的人,转头就开始骂范家沽名钓誉。因为心里充满了被愚弄的愤怒,他们骂起来更加不遗余力。
范家得到消息,想要澄清已经晚了。范思道立即下令,让人先控制住那些闵阳乡民,先不要放他们离京,以免事情脱离掌控,他知道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范家怕是会有大麻烦。
那些闵阳乡民在被带回范家准备的宅子之后,居然有两人趁着守卫不备,打伤人逃了。他们不但从范家逃了出来,还跑去了官府请求庇护,说范家打算杀人灭口。
消息一传出,京城百姓骂范家骂得更难听了。
第二日早朝,范阁老遭到了言官的弹劾,虽然这时候范阁老还躺在府中养伤。
原本沽名钓誉这种事最多被人暗地里鄙夷一番,但是范家却先因范阁老万山书院讲学之事在读书人之中声名显赫,后又牵扯进高家夺产案闹得满城风雨,最后又因为闵阳乡民联名请命成为了大周朝的道德典范,这一桩桩的事情将范家一步步架上了高台,现如今范家想要从高台上平平稳稳地走下来又哪有那么容易?
天承帝倒是想保范允,但是这件事影响太坏,闹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天承帝也很头疼。
范允最是知道进退,知道事已至此辩解无用,他不想给人借此事攻讦的机会,干脆拖着尚未恢复的身体进宫请罪,据说上殿的时候还是被宫人们抬进去的。
天承帝不忍对这位身受重伤,勉力跪在地上泪涕横流,陈情请罪的老臣更多苛责,最后只是罚了他两年的俸禄,责令他回去闭门思过。
范允感激涕零地领了罚,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范允心里清楚,天承帝说是罚他,其实也是想让他回去暂时避避风头,平息一下外头的舆论的意思。对他这样的老臣而言,只要还简在帝心,别的东西以后都能再慢慢挣回来。
范府,范允躺在榻上,正喝着药。
他进了一次宫,原本稍稍好些的伤势又加重了些,脸色很是苍白,精神却尚好,眉目间也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站在榻前的范思道却尚未修炼出他父亲这般的养气功夫,满脸的愧疚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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