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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儿。“玉幼清转开目光,楚云起立在不远处,向她伸出手,”过来。“
他没撑伞,身上却半分不湿,雨水绕在他身周半尺之处,绕起腾腾的迷蒙雾气,他裹在其中,如远山岚气里,扁舟江上的世外之人,很远,而对她而言,又很近。
他似乎又在装作有些醉意,脸上两团粉红玉幼清本不想过去,至少不想再此刻,旗帜分明的去靠近谁,可楚云起此刻的状态,让她没来由风有些担忧。
她立在原地,默了很久,或许该独自离开,犹豫着想开口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卫寻却先侧了身,擦着她的肩,慢慢走去,两道身影重叠的那一刻,她似乎看见他嘴角勾起的那一抹苦涩,听到一声低低的笑,他的离开,剩她自己一瞬呆在原地。
鼻尖混杂的气味有些奇怪,却因着卫寻的离开而撤去了一丝淡而醇的酒香。玉幼清愣愣的摸着鼻子,走向楚云起。
一直静静等着她的楚云起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伞,没有一句质问的话,他伸手抽掉她发髻上的簪子,揉松了她一头微卷长发,玉幼清乖巧的垂着脑袋,舒服的任由他轻柔的抚摸,半晌,小声问:”你能不能寻辆马车陪我去趟城门?“
”嗯?“
”送我扇子的那个大叔,“她顿了顿,仍是颤着声说出了那两个字,”他死了,我想给他收尸。“她低低解释着,又向楚云起靠了靠。
楚云起唇角弯起,每次小野猫安静下来,就会变得软萌,瞧得人心都化了。他欲揽住她的手伸到一半,又握着收了回去。
玉幼清一眼瞥见,在心底小小的厌恶着这个时代的封建,双手从披风里探出来,主动环上他的腰,脚尖轻轻踩上了他的脚尖,静静的用额头抵着他的肩头,埋脸在他胸前,贪婪的深深吸着他身上凉凉的清冽冷香,没有酒味。
楚云起被她的主动惊到,浑身僵硬的微微后仰,玉幼清却搂得更紧,声音闷闷的从他怀里传来,”我们那里,贴面是基本的礼仪,拥抱是打招呼的方式。楚云起,你是我男朋友,你在忸怩些什么?“
忸怩?这丫头刚才是在说小爷忸怩?楚云起内心哭笑不得,他单手楼上玉幼清的腰,轻轻松松将她抱起,让她在家站好,后仰着身子去看低垂着头的她,笑着警告:”以后别再说一个男人忸怩。“
宫门口,一堆冒雨收拾着满地狼藉的士兵们各个眼睛瞟得快成了斜视,宫墙上头,臣娘晃着腿嘟嘴冷哼,”原来这臭小子喜欢主动的,小时候我可没少抱他、哄他、陪他睡觉来着。“她咬着手指,”问题出在哪里呢?“
蒙枘黑着一张脸,拎起臣娘的后领子,”你说什么?“
臣娘立即打开他的手,逃也似的往楚云起的方向跑,边跑边喊:”主子主子!杀人了,反了蒙枘了!救命啊!“
玉幼清回头,看着卫召司里这个活宝,明明年纪比楚云起还小些,却总装作长他几岁模样,她笑笑,攀上马车。
马车宽大舒适,玉幼清脱下披风,露出里头单薄的背心、短裤,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靠在楚云起身侧,像只猫儿般缩在他怀里,拿着他的腰带在指尖绕圈圈。
楚云起看不见她的脸,只慢慢抚着她毛茸茸的发,拿来常备在马车内的他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玉幼清嫌热的露出胳膊和腿,语调慢慢的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楚云起不解。
”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多事?为什么非要弄得家破人亡?万俟宗是这样,铁谷也是这样,对他们来说,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从来到这个异世,她是个受害者、旁观者,甚至始终没有在这两件事中插手,所有的矛头却都指向了她,因她而起,因她而亡,太多人这样说,被扣上红颜祸水之名,她确然莫名。
”唉。“楚云起叹了口气,”你知道的,你都知道。“
”我不知道!“玉幼清从他怀里坐起,”万俟沛珊为了她侄子,甘愿放弃一生所爱,铁于薇为了她弟弟,刺杀纳兰容棤,毅然结束自己的生命。她们为了家族牺牲,可身后之名会是什么?家族会说,她们没有帮忙,才导致了这样的结局。“她目光里满满不解。柔弱如万俟沛珊,却有勇气背上背叛之名,和纳兰容棤从此不见,相忘。冷硬如铁于薇,心底却留着一处柔软,给了她那个不被世人所理解、诟病的养父,给了她那个世人口中残酷冷血的弟弟。她们的骨子里刻着同样的东西,家族是天,男人是天,她们的血液里流着卑微,把自己摆在最底层的位置,却时刻扮演着女战士的角色,冲在最前。
生而为女子,我很抱歉。
玉幼清不懂。
楚云起抚着她的脸,试图抚去她的疑惑,她的害怕,”你和她们不一样,你也不需要和她们一样。“
玉幼清垂眸,忽然发觉自己心底的想法变得可怕,可她仍是轻而坚定的说道:”我要争,我要权。“我只想要保护我所爱的人,我不要用牺牲来撑起塌下的天,我要这天下,绕我而活。
楚云起没有再开口,他将她抱在怀里,静静听着马车外猛烈的风雨,一时心绪难平。
仍然灰云满布的长空已微微泛白,寅时二刻了。
风雨不歇,反而愈发猛烈,伴着雷鸣电闪,惊了不知谁家女儿。
玉幼清穿上楚云起马车里常备的衣裳,又穿戴了蓑衣蓑帽,才撑着伞走出马车。
甫一出马车,手中的伞就被风刮得根本拿不住,一下倒翻着飞了出去,玉幼清一声惊呼。
”我未曾挡住贵人的路罢?“略显低沉而格外好听的女声,响在哗哗风雨中。
玉幼清从护住蓑帽的惊慌中回过神来,眯起眼从重重雨幕里瞧过去,一个小姑娘正站在马车斜前方,朝着她的这个方向,孤零零而有些不知所措的局促,被雨浇得浑身都湿透了。
玉幼清忙跳下马车,连声呼唤正在马车后头安排棺材等事宜的楚云起,急急走上前去。
小姑娘却连着退了好几步,”贵人别过来,莫误了贵人的事。“
玉幼清一愣,停下脚步,才看清了小姑娘胸前捧着一个圆圆的物什,她心中一跳,匆忙撇开眼,倒退着险些摔倒,脚腕剧痛传来,她无暇顾及,颤着声问小姑娘,”小妹妹,你是甘大叔的女儿?“
小姑娘摇摇头,又怕对方没看见,加了一句,”不,我不是。“
玉幼清努力克服着疯狂跳动的心底的不安,绕开小姑娘手中捧着的物什,盯着小姑娘的脸开口解释:”小妹妹,我是甘大叔的朋友,是来替他收尸入殓的。“
楚云起也走了过来,一眼瞧见小姑娘手里的头颅,那一双眼仍然大大的圆睁着,满满的不可置信,他担忧的瞥了眼玉幼清,顺手抽过身边一个仆从手中的白布,大步走了过去。
小姑娘警惕后退,楚云起利落的把白布蒙上茶棚老板的头颅,接过来递给仆从。小姑娘犹豫着上前一步,嗫嚅着想要开口,手中却被塞入了一叠东西,她摸了摸,似乎是蓑衣。
玉幼清的声音响在耳侧,”先把蓑衣穿上吧。“她拉着小姑娘往旁边屋檐下走去,小姑娘似乎有些不情不愿,走得很慢,她心底诧异,看向小姑娘,忽然发现这姑娘眸子水汪汪的,又圆又大,却有些空洞无神,她小心翼翼伸手在姑娘眼前晃了晃。
小姑娘笑了笑,”我看不见。“
玉幼清立即收回手,可惜了这一双大眼睛,她接过楚云起递来的布巾,亲自替这姑娘擦着头发,”你叫什么名字?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里?“
小姑娘乖巧的立在原地,轻声答:”我叫内在,是甘大叔收养的孩子。
玉幼清的手一顿,她是甘大叔的养女。她沉下气,拿过内在手中的蓑衣,亲自替她穿上,“内在,我们先上马车,你带我们去你家,到时候再换衣服,可好?”
内在垂下头,玉幼清见她犹豫,上前搂住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平静,“风雨好大,别让甘大叔再淋着了,好不好?”
怀里,内在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小心,这里有台阶,要下去了。”
“小心,他们放了木梯,往上走。”
“一共三层,脚要抬高些,对。”
“姐姐放心。”内在笑着扶住玉幼清的手,“我感觉得到。”
玉幼清正抬手挡在内在的头顶,以防她撞到马车顶,等扶着她在马车里坐定,才想起她说的这句话来,反问道:“你感受得到?”
“嗯。”内在甜甜一笑,毫不忌讳的说:“我自小就生有眼疾,叔叔收养我后,就一直教我,我现在能靠听力去感受,不光是听得到,也能大致估摸出东西的远近、大小、高低。”
她笑起来时唇角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圆圆的双眸微微眯起,衬出较常人要宽一些的卧蚕,真的很好看,玉幼清却有些揪心,她一眨不眨的看着内在,轻轻叹出一口气,小声说道:“对不起。”面对死亡,这个孩子的平静让玉幼清突然害怕面对,她甚至不敢告诉内在,甘大叔是因她而死,她怕,内在听到之后,还以的,还是一个平静的笑。
“姐姐说什么?”内在边揉着发边问。
“哦,没有。”玉幼清收回有些发愣的目光,轻轻靠上楚云起的肩,她很难说这个世界公平还是不公,有人恃权横行,缺失道德,有人替亲赎罪,缺失自我,有人一心向善,却生来缺失了感知这个世界的能力,或许也是留下了一片净土,一片看不见不堪的净土。
楚云起替玉幼清擦着被雨水打湿的衣袖,眼角瞥向很是狼狈的内在,她在笑,纯净的笑容挂在她的脸上,简单,也让人心疼。
内在的感觉当真灵敏异常,她勾起弯弯嘴角,对着楚云起摇了摇头。
楚云起收回目光,这也是个心思玲珑的姑娘,失明的她,听觉更加灵敏,却假装没有听见玉幼清的道歉,洒脱如是。
回到甘大叔的住处时,地上的积水已漫过了膝盖,玉幼清毫不犹豫的撩起衣袍,在膝盖上方打了个结,回身去牵内在。
楚云起跟在最后头,正撩着帘子,见到玉幼清的举动,一个眼神飞过去,玉幼清霸气忽略他喷火的眼神,扑通一声跳进积水里,小心的伸手去接内在。
“内在,水漫过膝盖了,你小心,慢慢下来。”
小院不大,一眼就看了遍,玉幼清慢慢走在前头,把飘在水面的东西一一推走,因为内在的眼疾,院中地面似乎很平坦,玉幼清小心翼翼的淌水,连进屋时,也没有遇到门槛。
屋内摆设简陋,目可及处只剩一个木桌还在水面之上,楚云起指挥仆从将棺材抬进去摆在桌上,玉幼清静静看着,轻轻问内在,“内在,你以后可愿跟着我?”
内在摇摇头,撒开玉幼清的手,慢慢靠近棺材,走过去时不小心踢到了漫在睡下的长凳,踉跄着扑到了棺材上,她没有惊慌,慢慢摸索着扶着棺材站正,慢慢说道:“姐姐是贵人,我不跟贵人。”
见内在险些摔倒,欲扑过去扶的玉幼清双手僵在半空,她缓缓的,收回了手。
砰!
狂猛的风吹塌了屋门,屋门砸向水面,激起的浪花溅了门边的内在满身,内在抹抹脸,笑着道:“谢谢姐姐替我将叔叔送回家,这里不能替贵人姐姐遮风挡雨,姐姐走吧。”
玉幼清鼻头一酸,知道无论她再说什么,这姑娘也不会接收她的好意,“内在,你记得,以后若是碰上什么事,去城外温泉山庄,找一个姓玉的姐姐,她什么都能帮你。”
内在笑了笑,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玉幼清不放心的看着她,走出门后悄悄拉着楚云起问:“你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帮帮这个小姑娘?甘大叔虽然和我只是一面之缘,但仍能豁出命的救我,才惨遭铁谷毒手,她还小,也不知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人家说了不愿得贵人恩惠,你以为我变着法的去接济她,她就能接受?啊!”楚云起指着水里,大叫:“老鼠!”
玉幼清立即惊慌失措的尖叫着跳到楚云起身上,扒着他脖子,眼珠子乱转,“哪儿呢?老鼠在哪儿呢?”
楚云起偷笑着抱住她,嫌弃的瞥一眼她那两条浸在水里的腿,“啧啧啧,没法看,回去泡温泉。”
“你骗我?还嫌弃我?”玉幼清故意晃腿,啪啪打着水,“我让你嫌弃!”
楚云起侧头避让溅起的水花,手顺势一松,玉幼清立即大呼小叫着搂紧了他的脖子,“王八蛋你敢放手试试!”
楚云起失笑,“你叫我什么?”
“爷!爷!楚爷!楚小爷!”玉幼清也是很识时务的。
探听消息回来,坐在马车前头的车娘面部表情狰狞的看着这一对儿,翻着白眼,“真不明白主子怎么会喜欢这种女人。”
回到楚云起城外山上的别院时,已是辰时了。此山的山势高,倒没有积水的影响,早早听闻两位要回来的拥蕊正站在门口,撑伞迎过来。
玉幼清正要扶着拥蕊的手跳下去,楚云起再一次从后头把她打横抱了起来,玉幼清猝不及防的忙搂住他的脖子,正要开口,楚云起面无表情的道:“别说话,否则我把你扔下去。”
玉幼清立即乖乖闭口不语。
拥蕊还在一旁偷笑,楚云起却满脸严肃,一进门就大声吩咐,“平舟,送药去温泉房。”
玉幼清的脚踝已经高高肿起,撑得皮肤红得透明晶莹,又在冰冷的雨水里泡了很久,再坚持走路,原本几天能好的伤,得拖半月。
楚云起径直把玉幼清抱到了温泉房里,一路上玉幼清絮絮叨叨吩咐拥蕊去她房里的行李箱里又是拿这个又是拿那个,以至于她一个人傻傻坐在温泉房的淋浴室里等了很久,才有自己的睡衣换。
拥蕊拿来的两套睡衣,一套是藕粉色的吊带长裙,另一套是白色蓝边的衣裤。
玉幼清冲完澡,换上藕粉色睡裙,抱着厚厚的浴巾,旁若无人的当着拥蕊和李平舟的面,走了出来。
拥蕊吓得赶紧挡住李平舟,又跳起来捂住李平舟的眼睛。当事人倒是淡定,目不斜视的,走进了男房。
楚云起正背对着她拆掉肩上的白布,光洁的背部在烟雾笼罩中挂着一滴滴晶莹水珠,仿似起了雾的夜色下一轮皎洁明月,朦朦胧胧的绽放着独属的光彩。
玉幼清一瘸一拐停住,眼睛直直的盯着楚云起,不自知的顺手拉起浴巾擦了擦鼻子。擦完才反应过来,内心崩溃的看着白色浴巾上一坨红色印记,愣愣的咽了口口水。
果然平日里裹得太严实,这才露了个背,她就抑制不住喷鼻血了。
楚云起听到背后动静,转过头来。
玉幼清赶紧背过身去,绝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花痴样!否则指不定怎么嘲笑呢!
这一转转得太急,动作幅度太大,脚腕钻心的剧痛瞬间传来,她悲催的在心中大叹一声,又崴了!随即身子一歪,她百忙中展开浴巾,准备和她的浴巾来个贴面礼。
耳畔哗啦水声一响。
下一秒,玉幼清浑身微暖湿意。
她瞪大了眼睛,楚云起半蹲着身子搂住她,没等他调侃,玉幼清快到模糊的一头撞上他的左肩,尽显了一番女子见到男子沐浴的害羞本色,蹭了又蹭之后,鼻尖滑腻腻的感觉少了几分,又多了几分,她倏地后撤,满脸无辜的看着楚云起道:“我忘记你左肩受伤了。”她眨眨眼,目光发直的往下移了移,隐约感觉到一股热流又要从鼻孔里冒出来,忙抬手一把捂住鼻子。
楚云起哭笑不得的看着蹭了满鼻子血的玉幼清,把她抱起,也不送回女房,安安稳稳的放在一侧长椅上。
氤氲雾气里,裸着上半身的楚云起每一寸肌肤都在招摇着对玉幼清呐喊:“来摸我呀!”玉幼清打了个激灵,晃着脑袋想把那些邪恶的思想摇走,越摇,却愈发清晰的看见他恰到好处的肌肉,每一块都在发力,每一处都微微泛着淡淡的红。
楚云起正抓着玉幼清受伤的脚,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摇得拨浪鼓似的脑袋,“很疼吗?”
“啊?”玉幼清恍然回神,愣了两秒,把自己从方才美好的幻境里拉出来,讷讷点点头,“啊!疼!”
楚云起看着根本不像疼的玉幼清,慢慢摸过她脚腕肿胀的地方,“没事,上点药就好了。”他放下她的脚,转身往池边走去,边走边装作自然的抬手抹了抹鼻子,顺手擦在了左肩拆了一半的布上。没想到玉府家风原来这么开放,这丫头,穿的这是什么?
满脑子都是穿着吊带睡裙的玉幼清的楚云起机械的拿起原本放在池边,盛着干净的布和药的盘子,镇定自若的走了回去。
把她的脚抬起搁在自己腿上,楚云起边轻轻揉着她的脚,边沾湿了布巾替她细细擦去鼻周的血。
脚腕处一阵一阵的疼被他掌心的暖意包裹着,柔软的布巾轻轻的在鼻尖蹭过,留下温泉池水中淡淡的咸味,和着他身上化冻清泉般清冽的冷香,舒服的熨帖道玉幼清的心底,她无处安放的双眸从他碧玉白瓷般的胸膛一寸寸移过,落在他认真盯着她鼻头的双眸,他忽然抬眼,她慌乱的移开目光,竟生出了一种偷窥的感觉。却瞥见他唇角弯弯一丝笑,立刻懊恼。她在害羞个什么劲?重整旗鼓,她拿出个自认为足以迷倒万千粉丝的眼神,恶狠狠撞进他眼底,却不知这股子狠劲着实是用力过猛了。
楚云起在笑,笑得一双桃花眼满满的如水温柔宠溺,刹那将她攻陷。他擦鼻子的手一滑,落在了她小却微厚的唇上,隔着湿软的布巾,似乎也能感受到粉唇的香软,他情不自禁的靠近,布巾从他手中滑落,他盯着她不似平日里总是鲜红的唇,就像她此刻迷离的双眸里也只剩他略显苍白的微张的唇。
一室的暧昧旖旎,一室的热气氤氲,一室的……钻心刻骨。
“啊!嘶……”钻心刻骨的是疼,疼的是玉幼清,她疼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眼泪汪汪的捂着脚腕,恨恨的看着迅速躲到长凳另一头的楚云起。杀千刀的!竟然欺骗我感情!最可恶的是,我的吻泡汤了!至少,至少吻到了再正骨啊!玉幼清委屈的盯着肿的老高的脚踝,不行,今天一定要吃到他!
“是不是没那么疼?”楚云起慢条斯理的拆着肩上的白布。
玉幼清怎么听都觉得他话里难掩的笑意。她深吸口气,逼出了一汪眼泪,滴溜溜在眼眶里打转,垂头委屈巴巴揉脚的玉幼清。
楚云起看了看她,端着盘子重新坐回她身侧,“别揉了,越揉越肿。”他从盘子里拿出一个布袋子,再次将她的脚抬起来搁在自己腿上,把布袋子系在她的脚腕处。
冰冰凉凉的感觉慢慢盖过了一阵阵隐隐的疼痛,他低着头轻轻的调整着冰袋的位置,左肩的伤触目惊心,玉幼清的心彻底软下来,指尖轻轻抚上他的伤。
楚云起抬头,正瞧见她蹙眉心疼模样,伸手拍拍她的脸,微微一笑,玉幼清拿起盘子里的湿布,熟练的擦净伤口,细心的涂上药,利落的将伤口包了起来。那个时候,把军营训练当作体验生活的她在军中没少给人包扎,和齐人包扎的手法也不大相同,但更简单牢固。
最后要将白布撕开的时候,玉幼清看了眼盘子,才发现剪刀落在了池边,没有拿过来,楚云起想站起身要去拿,玉幼清却按住了他的身体,低头咬住白布,用力一撕,楚云起一愣,目光再一次落在她的唇。
她将撕开的白布从他身后绕过,他侧头,她正返身回来要去拿绕到他身前的白布,四目相对,她忽然不自知的舔了舔有些干的唇,他轻轻按上她的后脑勺,她的心开始突突的加速跳起来,面对着他慢慢凑近的唇,她垂眸仰起了脖子。
一抹流畅的弧度扬起,下巴处一点惊心的紫红也瞬间入了他的眼。楚云起霍然停住,抚着她后脑的手微颤,他猛地后撤,拿起另一边的衣服穿上。
玉幼清皱眉睁眼,他眉间突如其来的一丝阴鹜和那一瞬间的顾忌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他在顾忌些什么?
楚云起披上衣服,却没有心情束好,他紧握拳头抵在长椅上,冷着脸默然深深呼吸,良久,他轻轻牵住玉幼清的手,面对玉幼清疑惑的双眸,他将她揽在怀中,低低道:“对不起。”不小心把你弄丢,对不起;没能及时救你出铁府,对不起;所有的委屈,对不起。
玉幼清莫名其妙的抱住楚云起,听他又说:“天一亮,我就要走。”
玉幼清一把把他推开,“去哪儿?”
楚云起认真看着她,“领了三营统领的职,我要住进军营,随军操练。”
玉幼清翻了翻白眼,就是为这个道歉?“还没把我娶进门就像夜不归宿了是不是?你们大半夜还拿着根枪杆子乱戳是吧?想拿哪根枪杆子,戳哪儿啊?啊?”她揪起楚云起的耳朵,狠狠拧了个一百八十度。
“疼疼疼疼疼!”楚云起被她拧得仰着脖子扭着身,连连拱手求饶。
玉幼清好气又好笑的把他拎到自己面前,故意让他矮她半个头,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长点气势,拿眼神无声的质问他。
楚云起此刻却有些心不在焉,实在是他这个角度,眼前美景太盛,他想挪开眼都挪不开,面前丝质的睡裙领口边缘露出些黑色蕾丝边,托着深深的……这丫头,是故意的不是?
玉幼清见他目光所及,自个儿低头瞧了瞧,偷偷一笑,故意展肩挺胸,她无辜抬头望天,为了这前凸后翘的身材她可没少费心思,想吃吗?嘿嘿!吃不到!
“完了完了完了,谋杀亲夫了,小爷要死了,死了死了。”楚云起抬起无处安放的双手,挥了半日仍然无处安放,干脆揪住自己的另一只耳朵,委屈巴巴装死。
玉幼清更气了,这个人耍起无赖来怎么连这话都说得出?她啪一下扔掉他耳朵,“我干什么了就谋杀你了?你再给我叫一个试试?你看有没有人进来管你!”
“小姐……啊!”
玉幼清翻着白眼回头瞪着冲到门口的拥蕊。
“我……我……我听到少爷……惨叫来着。”拥蕊背转身,扶着门框,想看又不敢回头的小小声解释。
怎么就喊上少爷了?什么就喊上少爷了?以前不还是一口一个陆小公子?今儿怎么就变成少爷了?
“滚!”玉幼清被这丫头的可爱逗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大吼一声,把拥蕊吓得脚不点地的跑了。
玉幼清回头看向笑得前俯后仰的楚云起,“你笑什么?”
她拎拎肩带,晶莹的玉色指甲滑过圆润肩头,无意识的诱惑男人的她正色道:“我问你,我哪里谋杀你了?掉个耳朵能死吗?你死一个我看看!”
楚云起边笑边摆手,拥蕊这丫头还真的是神助攻,等顺过气来才一本正经盯着玉幼清刚才那处点点头,“充血而亡。”
玉幼清咧嘴一笑,自动把楚云起的油嘴滑舌当成了一种夸奖,她向他伸手撒娇,“我要去泡温泉。”
楚云起笑着摇摇头,这丫头还真是不害臊。他轻轻把她抱在怀里,她立刻如一只猫儿一般把自己窝了起来,感受着他身体的微烫,她轻轻靠在他的肩头,问:“你真要天天住在军营里?”
楚云起侧头,微微长出青色胡渣的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她软软的毛茸茸的头顶,“有什么事你就找墨绿,平舟每晚也会回来,你若觉着闷,就找他陪你。我还留了一个卫召在你身边,叫越苏拙,你若是要找我,就跟他讲。他应该明日就会赶到了。”
玉幼清顶着他的下巴抬起头,认认真真看着楚云起,“我怎么觉得你在给我交代后事?”
“我觉得我再不把你放下就真的要跟你交代后事了。”楚云起把她放在漫水的台阶上,玉幼清舒舒服服的趴下来,抬起正在冰敷的脚,横着搁在池沿。
楚云起立马转开目光,往上爬了两阶台阶,横躺下来。
玉幼清伸手去摸他的脸,如凝脂白玉一般,只是脸颊如酒醉般染了两坨微红,她一点一点勾勒着他的轮廓,“你就不怕我跟人跑了?”
她的发因着湿气贴在脸颊,楚云起一点一点拨开,又将披在背部的发捋到前头,遮一遮她前头春光,全遮严实了,才慢吞吞答:“就你这样,也就小爷我纡尊降贵收了你。”
“切。”玉幼清不屑的扯扯他脸蛋,“得亏你酗酒滥赌好色,不然就凭你这张妖孽的脸……哦不,卫寻那是妖孽,你是绝色。卫寻回眸一笑,”她作出心驰神往模样,“述京多少少女尖叫。”
“那我呢?”
“你啊?”她故意拖长了尾音,“你回眸一笑,述京万千少女也要尖叫,尖叫着逃跑!”言罢,她哈哈大笑。
楚云起却敛了笑意,“我怕有一日,你也会跑。”
“嗯?”看着忽然有些沉重的楚云起,玉幼清收起笑。
“你刚才问我不怕你跟别人跑了吗?”他垂眸,“我怕,我怕你跟别人跑了。因为你不一样,你跟我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你让我害怕,害怕我一个不小心,把你给弄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因为你足够独立,足够自信。我知道,如果有一天,有人比我更懂你,或者我让你伤心、失望,你会很坚定的转头离开。我知道,哪怕是婚约,也拦不住你。”
低低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敲击在玉幼清的心上,落下一个一个深深的坑,再一点一点慢慢回弹回来,许久没有想起的前世十几年仿似真的只是前生。
玉幼清抿嘴笑笑,“那你每天抽半个时辰回来陪我吃饭,好不好?”她努力的想要把气氛缓和,慢慢的不确定的,不想知道答案的拨弄着池中的水。
楚云起忽然起身过来,“折腾了一晚上,我抱你回房休息。”
玉幼清缩着身子往后躲,“那你把我带去军营?”
楚云起顿了顿,站直了身子,“慎儿!别闹!”
玉幼清蹙眉看他,她在闹?还是他在闹?
楚云起默了会儿,强硬的把玉幼清抱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冷着脸尽量柔和的说道:“我每日给你写一封信,让平舟给你带回来,平舟会陪你用晚膳。”
玉幼清不可置信的皱起眉头,他这是在哄三岁小孩儿?李平舟,李平舟,什么事儿都叫李平舟来代劳,干脆让李平舟来娶她好不好?玉幼清不挣扎了,怒而转头对着外面大吼:“李平舟!”
外头没动静。
“李平舟你给我死进来!”
楚云起叹了口气,轻声道:“平舟,进来吧。”
李平舟的身影风一般出现在门口,一出现,一落眼,裸着上半身的楚云起抱着对于李平舟来说相当于全裸的玉幼清,他立刻抬头望着天花板。
“过来,抱我回房!”玉幼清向着李平舟伸手。
李平舟愕然瞪目,还未反应过来,楚云起竟向着他点了点头,还亲自将她送到了他的面前。
李平舟这是骑虎难下,噼里啪啦一顿眼色眨过去,楚云起却完全不接,他只好僵着手抱了,大气也不敢出,整个人直得如一块门板似的,连路都走不来了,膝盖也不会弯了,从温泉房道屋门口的十来步路,他愣是走了快十分钟。
拥蕊一见这般情形,更是不敢说话,亦步亦趋跟在身侧,双手虚虚在下头托着,生怕李平舟会把小姐给扔了。
甫跨过房门,玉幼清刷的一下从他怀里跳下来,不顾腕间隐隐疼痛,她甩开上来要扶的拥蕊,一瘸一拐的往院门外走去。
拥蕊急得对着李平舟直跺脚,眼见得玉幼清走得远了,她忙转身追上去又是撑伞又是披衣。
李平舟站在门口,问走过来的楚云起,“你就没有别的招了?”
雨犹在噼啪的下,激起蒙蒙雾气,夹着一丝丝的凉意,狂风肆虐里,一柄纸伞根本挡不住这暴雨,楚云起皱眉,“这丫头太犟,如果我告诉她实情,就算我把她绑在家里,她肯定想方设法也要跟来。”
“我看未必,”玉幼清的身形消失在院门外,李平舟故作深沉的捋着并不存在的胡子,“她懒得很。”
楚云起挑眉,恰眼角扫到垂头路过的墨绿,也未多想她怎么也在这院子里,高声道:“墨绿,正好,你去厨房熬一锅红糖姜茶,府里每人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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