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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家老头子拜您为师吧!”
“我?!”打鼓佬爷子滔滔不绝的白胡子嘴巴突然下了闸,眼睛里流露出意外的兴奋和羞怯,两手不自然地动了几下,才想起来把早点包往盲眼叔两口子面前一推:“二位吃!——不是我推辞,眼下我还当不了老师,就当二位个师兄吧!等我去跟琴师说说,算收你们二位个新人儿!”
“哎!谢谢您了!——说了半天您贵姓?”
“免贵姓刘!老弟呢。”
“田!——我和老伴儿搬迁白门楼也有十几年了。这就不久买二胡去!”
刘师兄在后头紧喊:“二位慢走!甭急!小心车!……”
大脚婆娘两口子乐颠颠地回头挥着手,大踏步走出绿树掩映的碧湖公园,仿佛老两口果真从此又踏上了人生的一个新起点!特别是盲眼叔兴冲冲地跨着步子,一边儿暗自高兴地对自个儿念叨:“新人儿?——新人儿!——我又是个新人儿了!”
老两口又一块儿去张罗手锣儿,首先便想到了自己的老单位——废品收购站。说不定俩人去年收购的那个旧的还在,也说不定库里又有了新收上来的锁呐、二胡等乐器。
巧!库房里正有几个工人在归置破东烂西,两口子兴致勃勃地走进去,烟尘弥漫之中,看见两个新接班的青年正在那里抡锤砸着废铜!大脚婆娘拦住问:“这是干什么?好的怎么不挑出来?!”
抡锤的青年没好气地回答:“没破的不合乎废品规格,人家不收!完不成任务拿不着月奖,还得白白养活那些吃劳保的……”
“当——啷!”一锤下去,几件旧式铜器分崩离析。内中,恰恰就有两口子去年收上来的、不带一丝裂纹的手锣儿和另一把胡琴!
盲眼叔心里猛一阵哆嗦,半晌没缓过那口气儿!他跺跺脚跟着老伴儿走出来,上乐器店!不为赌气,还图个吉利,既是被称作“新人儿”,怎么能不使个新家伙!……可老两口没能想到,柜台里那铮铮亮的新手锣儿和胡琴,单价偏偏超过了两口子兜里的全部现款。回家去取吧,管钱的“内政部长”名不付实;上女儿家吧,他们一定又会说三道四、百般阻拦!老两口一时难住了。这一天,盲眼叔就在这既充满希望、又不无沮丧的矛盾心情中熬到了黑。一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第二天刚一透亮,盲眼叔爬起来里外瞎转悠了几趟,终于还是决定先到东湖公园的花厅去。打鼓佬正等着把俩人引见给众位乐师,怎好失约?!不过……既说要学拉二胡,却又两手空空,岂不好比做官丢了印、上学没带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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