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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生先回了太子府，不多时，见那北渝的七世子风风火火地抱了个人回来，他正揉了眼睛，还没瞧清是男是女，就往东苑的方向不见了人影。 自个儿嘀咕着两声奇怪，悠悠走到正门口，坐在阶上，盼等着自家爷回来。 又是一个不多时，一阵狂风突起，晃得京生一个不稳，四脚仰了个天，脑袋往后一看，成倒着的，正是他时刻都惦记着的太子爷。 手里，也抱着个人。 在正厅前逗留一瞬，一眨眼，又不知去了哪里。 “这些都是本王从前的衣服，料子皆是上品，比起顾誉的那些来，款式更为好看，朝儿你，你若是想穿男装，便穿这些吧——” 玄翎将人带到西林别院，温池水后的一方竹榻上，朝亖腿上叠放着三四摞衣服，满满当当，皆是男装。 有竹叶纹的袖口，有流云丝绸边的内衬，有鎏金勾腾龙与祥云的宽袍与外氅，暖春和凉秋时节的薄件，酷暑时分的轻纱衣，寒冬添温的绒款…… 素色别有一番雅致，深色则自成磅礴大气。 “殿下这是让我穿着纹龙绣紫金祥云的衣服到外头去？”若是这样，不出一日便会有人传：朝家那女娃娃，自认当了个官就以为她是那人上龙凤，不仅要做官，还要去坐一坐天子的宝座。 不出一日，爷爷没来得及打断她的腿，她就要被负责巡逻的士兵给抓住扣下，不是押到明帝跟前，就是送上刑场，还要连上朝家老小，白白流血断头。.. 来日究其根底，却是因为堂堂太子殿下，“作威作福”，非让她穿他的衣服。 朝亖心绪已经飘得老远，她不知道玄翎是突然体察到了朝家的金银短缺，还是突然明白了她对男装独有的钟情。 反正受不得，受不得！ “朝儿若是喜欢，自然穿得！”玄翎才懒得想那些，美滋滋地盘腿坐到软垫上，仰头望着她。 屋内有波光，有日光，还有他眼中的灿烂眸光，三者交汇到一处，落入朝亖眼中，配着细风三缕，倒让她一时忘了该说些什么。 “你……要纳妃了？”双手懒懒搭在成小山的衣服上，朝亖垂下眼睛，问完，就看向了别处。 “是，父皇当朝下旨，本王不好推脱。”玄翎没想到她会问此事，既然问了，那便得好好答，届时骗也好，诓也罢，洞房的那杯合卺酒，只要是她喝下，便是，“其实本王早就到了纳妃的年纪，父皇也常说，正妃不立，侧妃也该有。” 虽说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他终是不喜。 春秋亦在一曲中，双人更得一世欢。..此般，才好。 “那，你可有中意的人？”她望着那挂衣的木施，想起她初来太子府，玄翎就让南嬷嬷将她带至此，沐浴更衣，为她铺就伊人坊宫姑娘的盛名不衰。 还有初见时，那人笑中带醉而来，与她沐风冒雪同乘，和她同去伊人坊一探凶案…… 寥寥数日，却似故人归故里，她心归宁处。 “有！”她掩下眼帘，低低浅笑回眸，对上玄翎眼中的坚定，又听他道，“眼前佳人，不知意。” “可听爷爷说，巴巴望着来这太子府的佳人，没有成千，亦足百人，殿下不去瞧瞧，怎知哪个最好？”朝亖没有回避，也没有答应。 “他人之好，与本王无关。”玄翎眯着眼睛想了半刻，想握住她的手，又怕唐突，“朝儿，是对本王不满意吗？” 朝亖摇摇头，玄翎人帅腿长功夫好，身为太子殿下，钱多得用不完，还有绝顶高手在身边护卫，论其作为夫君，她很满意。 “那？”单单一个字，却让他喉咙干涩。 这大抵是堂堂太子殿下问话最紧张的一次了，玄翎觉得有戏，又实在觉得没有把握。 “你——可是喜欢我？”朝亖俯身轻身问道，话问完了，脸也红了个透。 “你——可是真心喜欢她？”不止朝亖问了，早先叶归尘也问过他。 问他是否真心，问他是否只是因为经年前的相见，相伴之情为绊，问他是否能在燕都、在大凉、在权势之内、朝局之外，给她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玄翎呆愣片刻，随后摆正她慢慢往下藏的脑袋，捧在手心里，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听闻朝家有女，年正十八，不似那头顶水碗习柳步的官家小姐，不似那一心只知女德的闭门闺秀。朝家之女，是大凉开国郡公的孙女，是征国大将军的小女，是左将军的妹妹，更是前无古人的大理寺女少卿，是大凉的第一位女官。道听留芳楼有人斗酒三碗，赢的酒钱全给了街头的杂耍与那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流浪乞丐。又见伊人坊有奇女子白纱遮面，舞曲双绝，夺了不移的宫位……种种种种，皆叫本王仰慕少卿之名，或可以说，自本王第一次见到少卿，便是真正的芳心暗许。” 眼前佳人，不知其意；然我心悠悠，一如初见。 “时，时辰不早了……”朝亖紧张的咽了咽喉咙，她没有想到，也断不知玄翎对她的心思，是这般的有源头。 她直起身子，张望之下，就欲寻个退路而出。 “本王还未说完！”玄翎倾身到她跟前，修长的双臂拦在两侧，借着跪在垫上的姿势，探头到她耳边，呼气道，“本王喜欢的有很多，上有盛世的太平，海晏的河清，下有酒肉穿肠过的痛快，可真正让本王从心底觉得欢喜的，只有你，朝亖一人，而已。” 朝亖愣怔住了，雪颈上的起伏却掩饰不住她心中的怦然，片刻后，她缓缓地道：“我，我知道了，你放开我罢。” “爷爷，爷爷已经差人，将我的生辰八字和画像送进了宫里。”见他没有反应，朝亖微微挣了挣，咕囔道，“殿下若是不信，可去宫中司礼处看看。”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只是以为一切都是朝爷爷的意思，不曾敢想，也许朝儿，也是心悦他的。 “正月十三。”玄翎牵出垂在她背上的一捧青丝，轻轻顺了，搁在她的肩窝上，风轻云淡地看着她道。 “什么？”朝亖心里确实也在盘算，如爷爷所说，成为太子妃是一回事，可她对玄翎的感情也不全然尽是假的。 心底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宜嫁娶。” －－－－－－题外话－－－－－－ 小剧场： 朝亖：什，什么，什么心？芳心？！ 玄翎：朝儿过河拆桥，本王不依不依不依！ 朝亖：咳……哼哼……我，我将且收下，莫闹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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