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允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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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外,侍卫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善后工作。

内船一些胆大的宫人开始在主子的嘱咐下缩头缩脚的趴在窗户下边查看情况。

姜诗语便是在这个时候从船内走了出来。

一个生长在和平年代的人,哪里亲身经历过这样鲜血淋漓的搏杀?

鼻间闻着浓烈的血腥味,看着一具具被抬下去、早已没有了生命迹象的侍卫,她恐惧着,胆怯着。

脸色极致苍白。

朝四周看了一圈没见着楚楚,脸上的忧色亦愈发的深了。

“楚楚呢?她人在哪儿?”

她随手拉住一个身边经过的侍卫,声音僵硬寒凉。

隐隐带着丝颤抖和从未有过的恐慌。

躲在内船里,她们只听得到外边激烈的厮杀声,却看不到外头的实际情况。

若不是陈一涵死命拉着自己,害怕她跟出去受伤添乱。

早在楚楚冲出去的那一刻,她便是要跟着一起走的。

不管外面有多危险,不管出来的结局是生是死,她始终是想要陪着她的。

她是她的老乡,是她的亲人,是她在这个异世唯一的精神支柱与安慰。

仿若只有她在,自己与那个空间就还有着某种联系;

仿若只有她在,自己就还存在着回去的希望……

而如今……

她真真不敢再回想曾经那种“世间之大,却无一安心之所”、找不到归属的悲凉感。

那种孤独!

那种人在心死的悲怆!

侍卫或许是不知道楚楚是谁,只摇了摇头,叹息了声,便继续埋头打理现场。

牺牲了这么多的同伴,任谁心里都是压抑的。

只想安静的处理好后事,不想多说,不愿多说。

姜诗语轻轻捂着沉闷的胸口,低头深吸了口气。

静默着,缓了许久。

终于……

她走向前,抬起头来望着楚凛风,故作轻松的问道:“楚楚呢?”

“她在哪里?”

她再次问道。

一个娇滴滴的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曾?

如果是死了,按照楚楚的说法,那便意味着她回去了现代,她为她该高兴的。

可是心,怎么会那么的痛?

只是为了自己吗?

还是……

男人脸上那来不及收起的对刺客的愤怒与不死不休的仇恨再次深深刺伤了她,姜诗语死死咬着下唇,固执地一字一重:“她—在—哪—儿……?”

声线抖动着!

她只想要个答案!

镇上!

凌楚楚披着一头还未来得及被风吹干的湿发,一身泥泞不堪的衣裳,满身狼狈的飞扑进院子里。..

“明墨!”

轻功用上,飞过几个院落,直至亲眼看到窗台下那个正低头看书,时而掩袖低咳的男子,一路紧紧提着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

大刺刺的坐在一侧,给自个儿倒了杯水,一饮而尽,仍是渴的厉害,便又倒了一杯。

也许是之前紧张过了头,此时静坐下来,心仍旧噗通噗通乱跳。

以至于拿水的双手有些抖。

茶壶中的水有一半越过茶杯,倒在了案几上。

“你当真病了?”

害怕他被刺客伤到,她一入水便从手镯里拿了动力波推进器火急火燎的追那艘学子船。

结果,人也追上,刺客也杀了,那群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小学子却告诉她——明墨告病没来参加游江诗会?

what?

告病?

晨时给自己喂招的时候可还牛气的不行,强劲的掌风,咄咄逼人的招式,中气十足的训斥……

生病?

骗鬼呢!

唯一的解释是他提前知道了些什么,故意装病躲灾。

难道是前些时候哥哥和自己的谈话被他听了去?

楚楚低头喝着水,一口一口,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掩埋心底那毫无由来的慌乱似的。

“楚楚……”

“你不用解释,我不怪你!”所以你不用解释为什么明知道有危险却不阻拦自己前去!

她的心乱,她的慌张,她的无措,定是因为质疑明墨对自己的喜欢究竟有几分真,还是只是为了好玩?

嗯,一定是这样!

紧紧捏着杯子。

她的恐慌,不是为了别的。

“唉~”

头上轻轻一叹,声音清冷而缥缈。

凌楚楚回头,紫葡萄般水灵的眸子闪过一瞬间的茫然。

原本坐在她左手边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手里拿着毛巾,站在她身后,正动作轻柔的擦拭着她那一头湿发。

仿若她便是他掌心里的宝,他此生的柔情,他的呵护,他的怜惜……在这一刻,全都给了自己。

唇角浅浅扬起,她阖上眸子,放心把自己交给身后这个半月前还与自己水火不容的冷情男人。

他的掌心干燥温暖,他的指节修长分明……

一下,一下,在她的墨发之中游走,按抚着,带着无声的慰藉。

他不问,她的狼狈从何而来;

她不问,他的情是否纯真。

就这样,便好!

“明墨,我今日杀人了!”闭上眼睛,嗅觉便更加的灵敏,哪怕身上的衣裳在水中浸泡过了,可其中的血腥气味并不曾减弱半分。

现代的她虽然桀骜不驯,咋咋呼呼的像个男孩儿,可说到底却是连只鸡都不敢杀的。

可今天,她不但杀了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嗯!”

声音依旧淡淡的,没有指责,更没有质疑,好像听到的只是一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事情。

也确实!

这事情若换在以往,确实微不足道,甚至不足以成为两人谈话的资本。

可那只是以前!

是现代的凌楚楚没有被放逐到古代之前,是楚家大小姐仅仅只是楚家大小姐之前。

对于明墨的态度,凌楚楚是愕然的,“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我杀人了,而且还不止一个,我杀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人!”

脑海中回想起不久前的一幕,鼻间嗅着铁锈一样的腥红,强装的坚强在这一刻突然尽数崩塌。

凌楚楚猛然瞪开双眼,回头盯着明墨,目光呆滞,她紧紧抓着他绣有墨色竹叶的袖子,情绪十分激动。

“我不想杀他们的……”

“……江水都被染红了,到处都是他们的血……”

“……你闻到了吗?我的衣裳,我的头发上…好大的血腥味……”

“还有我身上,我身上也有……”她低头死命搓着自己的手臂,搓一下,又抬手闻一下。

“搓不掉……”她急得快哭了。

那血那气味,就像夺命的鬼差一样死死缠绕着她,挣不脱,甩不掉。

明墨揽着她,阴冷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嗜血的暗芒。

可再细看时,却是满满的怜惜与自责。

他一手抱着她的头,把她带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抚摸着,放柔了声线安慰。

“都过去了,不怕!”

都过去了?

凌楚楚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如是安慰自己。

可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鲜血四溅,死不瞑目的黑衣人。

身子陡然一僵,浑身血液倒流,每一处细胞都在瑟瑟发抖。

怎么可能过去?

她杀的,是活生生的人,并不是鸡鸭鱼!

仿若知道她内心所想的,明墨冷冷说道:“他们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楚楚,他们不死,死的便是我们,你没有错!”

凌楚楚一个劲的摇头,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颤抖着,不敢哭,“不是,不是……”

也许他们罪有应得,可能惩罚和处决他们的绝对不是自己!

抱着明墨的手,她哀求着,“明墨,你帮帮我,杀了我,杀了我就好了!”

她想回去,想回没有杀戮的现代生活中去。

她要逃避,逃的越远越好,逃到没有这些人的现代去便好。

权当此行只是一场噩梦,她没有穿越,更没有杀人!

只要回去就好了。

只有回去了,她就能心安理得,才不会受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折磨。

她欣喜着,自觉着想到了稳妥的方法,却没看到眼前的男人在听了她的请求后脸色愈发的阴沉。

黑的骇人!

终于!

趁她精神放松之际,他出手点了她的昏睡穴。

抱着她,触及她苍白的小脸,男人心疼万分,轻轻抚摸着。

“楚楚,好好睡一觉,醒来之后,把不好的事情统统忘掉。”

“本尊允诺你,从此往后,阳春三月,再不让你沾惹到半点血腥!”

到前院,将人交给一脸骇然的邓妈妈。

“明公子,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柱子和青丫头呢?我家大少爷呢?”大小姐和少爷一同出去的,小姐这般模样回来,大少爷怎么没有随在身边呢?

邓妈妈忧心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抱着小姐就往闺房里走。

“替小姐好好梳洗一番,她没有大碍,且让她歇着便是,凡事不要吵她,什么时候醒了,便去后院通知我一声。”

明墨的话向来话不多,只因着是楚楚,才耐心解释了一句。

而他又相当于自己的半个主子,邓妈妈岂有不听之理?

“是,老奴记住了!”

邓妈妈应了声,点头虚虚行了一礼,抱着主子进了房里。

明墨在园中站了半刻,眯着一双冷冽的眸子,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听到后院有异响,忙疾步迎了过去。

“殿下!”

罗隐回来了。

“如何?”

“等我们赶到之时,船上的刺客或被杀或逃,没留下一个活口。其致命伤口与之前楚楚投入的暗器吻合,全都是一击致命。这一点船上的学子和侍卫皆可作证。”

明墨淡然而立,听而不语。

罗隐虽心有疑惑,不明白主子爷何时拥有了杀伤力这般大的武器。

却也清楚自己在主子爷身边的地位与亲近程度远远不及楚楚。

所以殿下这边拥有神秘自己不知道的绝密武器,并不稀奇。

“侍卫队有轻度折损,学子们无一伤亡……”

“……大公子与凛风少爷已易装回城……”

“如殿下所料,船上有人朝岸上偷送消息,在得知我们准备不足、意料不到杀手人数的情况下,齐王那边再一次召集了大批死士,去而复返!”

这大批死士,恐怕也是齐王府所有的死士了吧!

明墨冷笑。

倾巢而动,他这位皇叔倒是有足够大的魄力。

如此大动作,上面不可能毫无察觉,难道自己这位好皇叔就不怕即使成功刺杀了自己的侄儿,同时也将他本人的谋算明明白白的暴露在人前,从而彻底失去夺嫡资格吗?

他很想知道,他这好皇叔最后究竟能不能承受得起那天子之怒!

“照计划行事!”

罗隐领命,“是!”

皇长孙一党深知当今圣上对长子遗孤的偏爱,在先太子逝世后,更是直接封东辰墨为“皇太孙”!

若不是因为东宫的病一直查不到病因,当今圣上又疑心是齐王与贤妃的手笔。

只是苦于找不到任何证据,否则如今的皇位怕是早已让位于了长孙。

这一点,外人不知!

皇长孙一党清楚!

齐王一党更是明白!

只要东辰墨一日不死,皇上的眼里就一日没有他所谓的儿子!

“王爷,在下以为当以稳妥为上,切不可操之过急啊!长孙殿下的身体您也知道,怕是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了,我们又何必兵行险着,多此一举?”

只要皇长孙没了,太子的位置还不是圣上最宠爱的儿子齐王殿下的?

新来的幕僚实在想不通齐王爷为什么要走一步臭棋。

明目张胆的刺杀圣上更为宠爱的皇长孙,他就不怕受到圣上的责罚?

还是当真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他不了解其中缘由,其他幕僚却懂得。

便小声从旁侧击道:“孙兄此言差矣,没有皇长孙,也还有八王爷,九王爷!”

圣上宠爱贤妃是真,但这份真在先太子逝世后早就已经如过眼烟云,风消雾散。

外人看到的不过只是表面上的宠爱罢了。

知其一,不知其二!

圣上早就疑心先太子和东宫那位的怪病是贤妃母子所为,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他们,甚至保持表面上的恩宠。

一是没有直接的证据,二则是一直没有找到先太子父子的病因。

当今圣上怕他们母子一死,皇长孙也必死无疑。

所以不到最后关头,皇帝不会动他们。

可只要皇长孙一死,皇上绝对会第一时间处死他们母子。

既然左右都是死,与其被动,倒不如主动出击。

当年之事,是母妃太急了!

齐王目光坚决而冰凉,抬手阻断幕僚的争论不休,“此事不必再议,东辰墨、锦尧、楚凛风,今日,必死!”

皇太孙一党最中心的三人难得聚一起出行。

机,不可失!

“破釜沉舟,一招制敌,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题外话------

大熙陌生完仔仔、坐完月子回来啦!

啦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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