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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里的一个黄昏,夕阳照着玉城艺术大学里一座颇有点岁月痕迹的宿舍楼。
顶楼,林玉亭推开的一间宿舍,探出窗子想把外面的衣服收进来,却发现格子衫不见了,今儿风是有点大,会不会吹到楼下去了,可是林玉亭把楼下的各个窗口还有草地审视了好几遍,连宿舍旁边的无名河也用眼睛打扫了十几遍,都没发现格子衫的任何影子。
汪晓雅进来的时候,林玉亭正盘腿坐着,一言不发。
“你怎么啦?”四年的同学了,汪晓雅明白,林玉亭有情绪的时候爱盘腿,看她盘腿的姿势知道她情绪的大小,如果是散盘,说明是小问题,如果盘得像练瑜伽,说明问题很严肃,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她心里很宁静。当然这些判断得建立在她面前没有放折叠桌的前提下,因为她在折叠桌前看书、写字、绘画、玩电脑时也是盘腿。她一直搞不清楚林玉亭为何轻易地能盘成练瑜伽那样的标准,而她练了多少天也盘不上去,每次问,林玉亭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从小就会,小时候她还一直以为所有人都会呢。
现在,林玉亭是散盘,面前没有折叠桌,这表明她的情绪有点问题。
“我的格仔衫丢了,这一下子丢了178元钱。”林玉亭的语气颇为沮丧。
汪晓雅起初想安慰一下的,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一下说:“你那格子衫不是我们两个一块在聚划算上买的吗?我记得不是89元吗?”
林玉亭想都没想说道:“对呀,你看,我丢的这件格子衫89吧,假如我再补上这样一件格子衫,至少也得89元吧,这不一下子少了178元吗?”
“哪有这样算账的,”汪晓雅哭笑不得,“林玉亭,你可真是搞设计的,思维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你不会因为这个沮丧万分吧。”
林玉亭摆摆手:“万分还谈不上,情绪也是小问题,你安不安慰我才是大问题。”而这时,林玉亭的手机响了起来,接过电话先是高兴地喊了一声妈,然后表情变得哭笑不得,后来就越来越严肃,挂上电话后,双腿都盘了上去,标准的瑜伽姿势。
汪晓雅听林玉亭接这样的电话已经好多次了,便问道:“你妈又去找你那个什么姨下神去了?”
林玉亭点点头。
“怎么说的?”
“还那样,说我哥还活着,但不自由。”林玉亭的哥自去年春季和同学去打工后,杳无音讯,生死不明。林母有一个本家姐姐是干下神的,本是多年没有亲密往来,但是这一年来频繁接触,每每对儿子有不好的感觉,林母就会风雨无阻的过去。好在那姐姐都会说林建波还活着,这让林母宽慰不少。
汪晓雅也不觉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不挺好吗?你妈的心情又可以好几天。可是你怎么又变得那么严肃?”
林玉亭的表情有点纠结,但是纠结了一阵还是说了:“关键是这一次主要说的不是我哥,是我。”她知道汪晓雅对怪力乱神之类的事情,是一点也不信的,唯一表示理解的也就是她母亲因为哥哥的事情经常找一些所谓的大仙看看,其实她也是不信的,但是可笑的是,怎么这事找到她身上了。
“你会有什么事?”
林玉亭有点无语望天:“我那姨说我有灾气。我妈让我这一段时间小心一点,祝福我要么躲在宿舍不出门,么我回家躲一段时间。你说,这怎么可能呢?”
汪晓雅觉得有些搞笑:“如果真找你妈说的做,那工作也不用找了,零花钱你也不要出门挣了。”
林玉亭这下是真的感到沮丧了,说道:“然后等毕业论文答辩的时候,找一些朋友浩浩荡荡地护送我到答辩场,最后,毕了业,灰溜溜地回了老家让我妈三天两头地给我相亲去。哎呀,这人生,不要太糟糕。”
汪晓雅走上前拍了拍林丹丹的腿,说:“话说回来,你信这个吗?”
林玉亭想了一下说:“这怎么说。兰姨说我哥还活着这一点我就希望是真的,不过我也觉得我哥还活着。她说我有灾气我就觉得……这好像是一般神婆常用的手法,说当事人有灾气,然后当事人出一些钱举行一个仪式破解一下,这是她们收入的一个来源之一。不过兰姨是我妈的一个姐姐,不至于连我妈的钱都骗吧?”
“你信啦?”
林玉亭低下头,看着汪晓雅:“现在的问题不在这,是怎么安慰我妈。我妈对我这个兰姨是信的不得了。我哥生死不明,我妈就靠我这个姨的那几句话活着,除此之外,谁的劝慰都没用。现在她说我有灾气,我妈肯定也是信的不得了,我哥的打击还没让她回过神呢,再加上我的……。”
“那你回家吗?”
“怎么可能,快毕业了,工作还没着落,过些天还有个大型招聘会。这事又没个期限,躲着有可能会把招聘会给躲过去了的。算了,晚上我再给我妈打电话。哎,帮我想点怎么劝说我妈。”
汪晓雅想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几个字:“你饶了我吧。”
两人终究没想出什么法子,看看时间,只好结伴去了食堂。
食堂里,林玉亭正和汪晓雅排队打菜,肩上不知被谁拍了一下,一扭头,赵凯扭脸看向别处,林玉亭捣了他一下:“装什么装?”
赵凯只好办了个鬼脸:“两位美女,今天吃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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