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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往村子的路口边,停着一辆电动三轮车,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女站在旁边,用期盼的目光把从南边来的公交车迎来,然后又失望地把公交车目送到北方。在她的旁边站着一条黄色的大狗,此狗并非什么名贵品种,就连耳朵也是柔软地耷拉着,不过一双眼睛特别有神,似乎滴溜溜地直转。
好不容易一辆公交车停了下来,林玉亭拎着包下来了,还未等她走近,那狗就兴奋地冲了过去,差点直起身子抱住她,而后就拼命地扭着身子围着她打转,嘴里兴奋地“哼哼吱吱”,声音或简短,或婉转,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其实,林玉亭在车上老远就看见了母亲,感觉母亲又苍老了好些,及至走近,发现母亲的白发又多了,皱纹又深了,身体已经有了些微微的佝偻。
林玉亭突然感到,这一年来他们兄妹俩的事情都让母亲伤心惶恐到了极点,春天是生机勃勃的,但是她母亲的心是苦的……林玉亭不觉鼻子发酸,好在母亲看到她很高兴,她也就忍住了。
到了家,已是傍晚时分,大黄率先冲下车子,向前跑了几步又跑回来,围着她打转似地前行。因为大黄,林玉亭走得障碍重重。
林父因为女儿要回来,也早早地从田里回来了,正坐在马扎上用干草擦铁锨上的土,他一辈子很爱惜农具,用过农具必定擦干净。林玉亭喊了声爸,就从后面给了父亲一个拥抱,女儿自上大学后学会了拥抱,让林父很不适应又很受用。
林玉亭抱过父亲后,又去抱了母亲,刚才在村外没敢抱,怕抱着真会哭起来。
林母抱了一抱干材进了厨房,林玉亭进去帮忙烧火,林母做饭。其间林母提到第二天要带林玉亭到远门的兰姨那儿去看一下,林玉亭这次没反对,她有很多问题也想搞清楚,她也好奇这个姨是怎么下神的,因此也就顾不得什么迷信不迷信的了。
第二天,林玉亭跟着母亲去了兰姨家。这是她第一次来,兰姨家也没什么特别的,堂屋四间,西屋三间,院子东边种了几棵柿子树,有一个鸡圈,鸡圈南边是个小菜园,非常普通的农家院落。如果非要说和别人家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别人家养的鸡以母鸡居多,她家养的鸡以公鸡居多。
兰姨迎了出来,林母示意了一下,林玉亭就赶紧叫了声姨。兰姨看上去比母亲年轻多了,头发还是乌黑的,穿着中长款的大衣,打底裤,黑皮靴,这个年龄,在农村这种打扮是很时髦的了。
“哎呦,玉亭呀,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在你姥姥家见过你,那时你才这么高。”兰姨边说边比划了一下,她比划得确实不高,林玉亭对这个姨没什么印象。
“妹子,”林母说,“这次来谢谢你,要不是你帮玉亭退烧,玉亭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林母边说边把三轮车上的奶制品、鸡蛋往下拿。
“哎呀,”兰姨赶紧拦住,“咱们姐妹哪能那么客套。不过我告诉你,玉亭的烧不是我退的。”
林玉亭和母亲大吃一惊,除了兰姨谁会帮她退这种烧。
“你们听我说,我那天是给玉亭烧香了,可她的香燃得挺好,烧已经退了,所以,我只看出她为什么发烧。我也不知道谁给她退的这个烧。不说了,管他谁退的,也是帮玉亭的。”
林母说:“也是,那我今天想再给建波看看,顺便再看看玉亭还有没有灾。”
“那好,进屋,进屋。”
林玉亭跟着进了屋,一眼就看到了对门墙上的一幅画,装裱的,画中人是一个美丽的长袖的女子,锦袍广袖,衣袂飘飘,很有仙气。女子上半身的背景是蓝天白云,下半身的背景是渺远的山水,大约女子在腾云驾雾。
兰姨边闲聊边拿出一把香,等她点上香时就开始打嗝,很快打得越来越频繁。插上香后,林母上前磕了一个头,磕完后示意林玉亭也磕一个,林玉亭只好磕了一个。
她们磕完头后兰姨就坐下来,也不打嗝了,然后开始唱。唱词很难听懂,林玉亭努力听,也就听懂了几个唱词的大意:我父亲玉皇大帝,我母亲王母娘娘,七姐我今天来下凡,到人间说些阴阳之事。
林玉亭听了最后一句话很不舒服,仿佛她和哥哥阴阳相隔似得。
林母先问起儿子林建波的事,兰姨说,与以前一样,和很多人住在一个房间里,还学习,建波没有受欺负,但是饭食受点亏。
林母既欣慰又难过,不觉流下泪来。林玉亭听了兰姨的描述感觉哥哥是进了传销窝,便问:“能不能看看我哥哥什么时候出来?”
兰姨沉吟了半响,说:“短时间内不能出来,他这个灾气挺长的,不过都已经过了一年了。”
林玉亭不明白兰姨为什么不能给一个确切的数字,是看不到那么久;还是看到了不敢给,万一到时出来的不是这个时间会坏了自己的名声;还是看到了也不能给,太泄天机了,可她不就是吃这行饭的嘛?
有一瞬间林玉亭分不清眼前这个人是兰姨还是她唱词中的七姐。
“七姐,”林母也不称呼妹子了,“再帮我看看我家玉亭怎么样?”
兰姨的眼睛看向玉亭的身后,说:“那个魂魄跟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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