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痕站在屋檐底下惴惴不安地探着头往山道口这边看过来。卫若玠和江暮沐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往竹斋走来，心情似乎不错，碧痕悬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江暮沐把鸡和鱼往碧痕怀里一塞，一脸夸张的“谄媚”道“大人，今晚赏脸吃个饭呗？”卫若玠扫了眼竹斋破旧快掉下来的匾额，一切不言而喻，江暮沐笑得有些尴尬。卫若玠转头看着江暮沐一身脏兮兮的粗布衣裙，又不修边幅地搔着头，他惯性往袖口摸索锦帕，才想到之前用掉了，只得放下手。

“江暮沐，若你还想留在卫府，便做好你的本分，不要以旁门左道吸引注意。另外惩罚并没有结束。”江暮沐立马垂下手，低着头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卫若玠瞥了眼怒睛鸡，薄唇动了动欲说些什么，心中却有了另一番打算，他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匆匆离开了。只剩下一抹白色残影。碧痕摆着碗筷“夫人，今天看到家主面色不善往山上寻你，奴婢着实不安了半天呢！生怕再有事端。”江暮沐划了块草地将鸡赶到那空地，用破竹席圈住。拍了拍手，起身到水缸旁舀了一碗水一阵猛灌，麻溜擦了擦嘴“卫若玠就这副阴晴不定。荷叶里有我烤剩的鱼，你拿去吃吧，我先前吃过了。”江暮沐站在庭院里叉着腰，抬头看着夜空，打了个嗝，今晚的鱼不错，白捡了个鸡，虽然不能下蛋，养肥点再吃也划算。她感受到脸上一阵湿润，摸了摸舔了舔“下雨了？怎么咸咸的？”她忘了多久没哭过了，她突然觉得心里很空，那种没有人支持的失落和孤独一刹那像一阵海浪席卷了她的内心。

虽然一直以来她活得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在发誓追随卫若玠的时候，心里默默地希望卫若玠能成为支撑她一部分希望的人，她只需要卫若玠充当一个让她依靠的石头，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她甚至觉得可能一辈子这样，也不错。做个平平凡凡的人，普普通通地努力生活，普普通通地死去。可如今却被质疑，当美好被撕裂，一切变得那么不堪，现实又一次把她拍在岸上。江暮沐不知道的是，她的命运其实在遇到卫若玠的时候，已经发生了分歧，她的未来注定没有预期的那么惨淡，很多年以后，当她再一次回想起今晚她的难受，有些释然，因为人生有很多未知，但也有些能够预判。

卫若玠走到忘忧阁前，看着阁楼灯火幽微，想到近来许久没来探望飘絮了，脚步顿了顿，还是走进了忘忧阁。他走到二楼，突然一阵香风飘来，粉纱舞动，宫铃清脆，一个身影飘至他的身后，纤纤玉手圈住他的背，卫若玠波澜不惊，像一个千年古潭，沉稳地转身抱住女子走至榻前，惹得女子一声轻细抽气。

卫若玠替她穿好鞋子，粗粝的手掌惹得女子有些颤栗，女子面色晕染着不正常的潮红，喘着气，无骨绵柔的玉手缠上卫若玠的脖颈。卫若玠微微一笑，但眼中充满淡漠，轻轻掰开她有些发烫的手指“不要调皮。飘絮，你知道哥哥讨厌什么。”

飘絮眼中泪眼婆娑，喘着令人耳红心跳的热气，手指抓着锦被，咬着唇，嘤嘤抽气“飘絮不要，飘絮明明和那个姐姐长得一样，哥哥……飘絮喜欢你呀！你不是也喜欢飘絮吗？”卫若玠像是扎到了什么刺，立刻起身，甩袖离去“永远没有人可以取代她！”飘絮看着那绝然的背影，饮泣吞声，眼中淬毒，不知觉将嘴唇咬破，嘴角流出了鲜红血液，与苍白的皮肤相比，刺眼万分，像一朵妖冶的彼岸花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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