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飞快行驶在起伏的山路上，卫若玠不紧不慢地扣着桌子，白色的玉扳指和桌面的碰撞，在车厢狭窄的空间内回响，江暮沐感觉似曾相识，回到了那一日她第一次坐着这辆马车时自己下定决心要跟着卫若玠混饭吃的场景。其实不是卫若玠对她不好，相反卫若玠对于和她一样身世多舛的女子十分同情，是她自己忘了当初的目的，不满足，不断去打破平衡。她酝酿了许久，终于开了口“大人，我……我为我最近的行为给您造成的麻烦表示抱歉。”车厢内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卫若玠嘴角轻轻勾起，微微测过身，“你说什么？本大人没听清。”江暮沐揪紧满是破洞和污渍的裙子，头快低到了地上，又猛地抬起头正视前方，满脸涨得通红“我说！大人！对—不—起！”卫若玠看着她一本正经，十分羞愧又不好意思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他忍住笑意“你说你错在哪了？”江暮沐想也没想便高声答道“不该惹那么多乱子！更不该卷起铺盖就跑路！”卫若玠一拍桌子“你只卷走了铺盖！？到现在还是满嘴谎话！”江暮沐一惊，浑身抖了抖“大人！暮沐自知犯了很多错误，任凭你处置！”卫若玠沉吟道“你继续回竹斋受罚，另外每天要去洗衣房做杂务。对外只宣称你前几日回家探亲。”江暮沐正欲感谢，却被打断。卫若玠冷声道“人的忍耐有限度，本大人欣赏你这个人，但也最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这并不代表你有资格去挑战我的底线。你应当清楚，从你跪下来求我的那一刻，你已经没有任何底牌同我抗争。”江暮沐瞬间像被泼了盆冰水，由内而外感觉寒冷，她觉得自己彻头彻尾像被扒光了一样难堪。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她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江暮沐一离开，高家重新恢复了对曲宣儿冷冰冰的态度，甚至更加恶劣。曲宣儿吹着因针线戳痛的手指，见一天了还未见江暮沐回来，她本以为行李都在，江暮沐只是去庄子外溜达。见外头天色渐沉，实在担心得不行了，正想乘没人偷偷溜出去寻找，突然一阵嘈杂声从东院传来，她匆忙解下围裙，跑了过去。高老太看着被莫彦压在地上的夏季高，气得两眼发昏，几次才在婢女的捶打下才缓过气来，她指了指账本，又指了指他，急得两眼干瞪，两脚直跺。

曲宣儿好不容易挤到前面，赶紧上去给老夫人灌茶，嗅醒神鼻烟，高老太慢慢神思清明回转过来，她老泪纵横，揪着曲宣儿“夏季高这个老王八蛋啊！这几年把我们高家财产吞得是七七八八啊！幸亏卫大人明察秋毫啊！”曲宣儿看着地上十分狼狈的夏季高“太夫人，此次多亏了姑姥。姑姥其实是卫大人的夫人。”高老太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几乎要错怪好人了！”高老夫人一下子似乎又老了许多，她拍了拍曲宣儿“既然今天族人都在，且又有卫大人的亲信在此做个见证，老身现在宣布曲宣儿即为高家当家媳妇，我也该颐养天年了。”一时众族人炸开了锅，那位婶婶第一个跳了出来“老夫人，这您平日讨厌曲宣儿大家都有目共睹的，您不能随便把家产交给别人不是！”

高老太一捶拐杖，冷哼“我老婆子眼花心不瞎！你们这群人里有多少人真正把高家放心上我最清楚。我之所以处处刁难宣儿，那是为了考核她是否真的具有当高家当家媳妇的品质！也为了不让你们像今天这幅样子去让人笑话！”曲宣儿眼泪直流，扑通一身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老夫人大恩大德，宣儿无以为报！”高老太满意地点点头“你去送送莫大人。”莫彦走到门口“高夫人请留步，这是我家夫人特让我给您的信，告辞。”曲宣儿收下信封，点点头“请替我向夫人转达谢意，改日必定登门拜访。”曲宣儿拆开信，信中全是江暮沐对她日后生活的叮嘱关照，朴实却又充满温情。她对自己的人生感觉十分不可思议，遇见江暮沐仿佛就是最大幸运，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走，她感动地落泪“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侍女端了盆子进来，轻声询问“夫人该温手了。”她将信收进盒子里，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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