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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书洛接到了上大学以来的第一个电话,来自幸灾乐祸的表哥。
表哥当年也是稳上清华的牛人,当然,高考过后大家都明白这个世界上最信不得的就是所谓的稳上,一般高中被说稳上清北的,最后都会摔个大跟头。
那时候说着你稳上的人只会叹一声可惜,而你这个摔在地上的人,很可能好长一段时间都晕晕乎乎,无法翻身。
好在表哥这个跟头摔得不是特别严重,好歹也是两财一贸里的学校,再怎么样比陈书洛这个三流本科里三流学院的学生强。
表哥先炫耀了自己要滚去悉尼参加某高精尖论坛的喜报,再告诉了陈书洛“你要是学的经算,我论文的四作怎么都是你的。”这一虚假消息来刺激陈书洛,在陈书洛大骂几句国骂之后,表哥终于大发慈悲问了问凄凉的表妹的近况。
“哎呀我去,你们怎么都在问这个,我能怎么样?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就这样没有意义没有追求的过活很奇怪吗?”陈书洛翻着白眼,“哎你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我妈她们不晓得你还不清楚?我读的到底是个什么学校你不知道?你懂的,除了那三十几个学校,其余的学校真的是差不多的水平——一本就是说起来好听,有的教学质量还不是和二本差不多。”
“对啊,你那学校,确实挺烂的,”表哥十分欠揍,“你学学我,圈地自萌嘛,忍着咯,当个忍者神龟呗,等别人闹去,什么都不要掺和——哎呦我知道我知道你呢比较热爱正义,但是呢,这种已经形成十几年的三观是没有办法改变的,碰撞了就碰撞了,不要瞎相信碰撞带来融合那种说辞,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反正谁也别想改变谁。”
没有经历过别人的人生,所以不能对别人的行为指手划脚;但在同时,别人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曾经有过怎样的故事。所以,同样也没有要求我们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忍耐旁人对生活空间的侵占的借口。
陈书洛知道别人的处境,所以她可以理解,但理解不意味着要按照那样的方式去生活。
陈书洛觉得,忍耐从来都不是什么美德,忍耐只是她在没有能力改变也不可能反抗的时候采取的方式。
因为惧怕孤独,厌倦沉默,放弃自己内心的想法,顺应大众的潮流来迎合。为了讨好,逼着自己向原来不喜欢不赞同的东西靠拢,用自己不想的所谓的“主流”方式来生活。
现在陈书洛最不想干的事情,就是没有目的没有回报地改变自我。
“我们都站在自以为公义的立场上,躺在棺材里用生命的热情做着虚伪的评判。”陈书洛一锤定音,瘫倒在床,床帘外砰的一声,四号床操着上声为主的方言,刺耳的女声在寝室里炸开:“你说够了没?你城里人不得了?你是说我们都是死人了!?你们起来,她这样儿说了你们还能忍!”
“是,你独生子女,了不得了!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跟我们一起住就是地狱是棺材了!”四号床继续聒噪,“你就是看不起我们!”
陈书洛的床帘被拉开,四号床扭曲着一张脸大喊大叫,寝室里一片寂静。
冷漠的雕像坐在床上,看狂热的演员出演一场独幕戏剧。
在需要明确战队的时候,老早划分好的小团体中的个体们不约而同的沉默着,此时的沉默会成为小团体的导火索,往日的积怨一次爆发,争吵在她们心中划出围墙,为了排挤才结成联盟就这样一击而破。
“你想得太多了,我说的不是你们,是我自己,我就是个躺棺材里的人怎么样?不需要对号入座。”陈书洛冷漠,四号床披散着一头半湿不干的头发继续把所有人的床帘都掀开:“你以为我听不懂是不是?我都听见了,你瞧不起人,你们两个都是!你们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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