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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轻候在前面走,朱大可边紧紧跟随,边不断喊着“师弟,师弟”,很快,身穿僧衣,肩上背着个小包裹的乌七就出现了。于是,和尚三人众就开始了他们的三门之游。
或许是地势的缘故,三门县城并不大,但其作为连接东西两京的交通要道,人口却着实不少,商贾往来,市肆繁华。
柳轻候负手于后,僧衣飘飘的闲游着县城,城中看过之后再去看县城所依之地势,先就看到一片连绵群山。山不算高,其势却险恶,似是被斧子劈过般的悬崖峭壁比比皆是。
黄河之力,鬼斧神工!
没用多长时间便将狭长的县城逛完,柳轻候出了与山相对的城门,入眼处便是滚滚滔滔的黄河,脸上甚至都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水气。
第一眼看到黄河,第二眼紧随其后映入眼帘的便是砥柱山。此山看着既觉雄奇,又觉恶相,犹如一根高大的石柱插在黄河之中,凌厉夺目到你想忽略它都不成。
“走,过去看看”,柳轻候目睹如此天地奇景,不知不觉间就加快了脚步。不一时到了砥柱山侧的黄河边,眼前险恶到极处的水势让他不由自主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还算温厚平缓的黄河水流经这里时因受山势催逼,水流蓦然加速,其势如同奔马,其间无数或生或灭的漩涡则如九幽地眼,泠泠然择人欲噬。
而如此凶狠的水势却又反衬出屹立其中的砥柱峰之坚稳厚固,这山与水实是将造化之雄奇多变表现的淋漓极致,柳轻候望之久久,喟然叹曰:“好一个中流砥柱”
朱大可的小机灵再度表现出来,他见柳轻候有寻幽探胜之雅趣,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诓来了一位手提一串小杂鱼的老叟充当地陪解说。
据老者所说,砥柱所在乃是扎根于地下横贯黄河的石梁,上古大禹治水时,山梁当水者凿之,河水乃过,年深日久形成三股急流,当地人俗称北边一股为“人门”,中为“神门”,南为“鬼门”,三门之名由此得之。
历来行走黄河的船只,尤其是自江南而来的漕粮船队在此触礁沉没者已不可计数。
老者这句正好合了柳轻候心中为什么关中会缺粮的疑问,遂跟着又问了一句,“此间黄河之险就在这三门吗?”
“哪里!”戴着竹笠的老叟捋了捋半长的白须呵呵一笑道:“从这砥柱往下直至五户滩,其间一百多里都是乱石恶水的险滩,里面尤有十九处水流之急之险丝毫不逊色于长江三峡,破坏舟船,自古为患”
柳轻候越听越觉得这老叟不是普通渔人,施礼请教过后才知余姓老者乃是前三门县衙役都头,如今只是因年老而退了职差。
双方重新见礼过后,老叟也像柳轻候一样看着浩浩砥柱,滚滚激流久久不言,直至临走时方才叹息了一句,“中流砥柱固然是天地奇景,但它吃人也吃的太多,太多喽!”
柳轻候在黄河边盘桓良久方才转身回城,路上给朱大可交代了一句,“回城后找间书肆买本郦善长的《水经注》回来”
郦善长即是六朝地理名家郦道元。只不过古人称呼人时很少称名,以为此举粗俗无礼,而好以字称之。久而久之为了不使人以为他是狂妄无礼之辈而平添不必要的麻烦,柳轻候也就入乡随俗了。
朱大可听了吩咐刚一答应,就被乌七给截住了,“我去买”。
这句说完,乌七还刻意拍着肩上的包裹补了一句,“公子日常所需之物的添置都是我的责任,钱粮是要紧物事,掺手的人多了,将来谁能说得清楚?”
而后,两人便叮叮咣咣干上了。无奈乌七坚守着自己的职责底线毫不动摇,朱大可最终只能气哼哼的黯然败退。
这样的情景最近频繁上演,频繁到柳轻候已习惯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掐,你俩使劲掐,掐死一个省一个的心。
走到城门处,人被挡住了。挡住他们的是几辆竖排成行的牛车,车上裹着竹篾编成的席子,席子里或长或短露出一双双穿着烂鞋的细脚杆。正从柳轻候面前辚辚而过的那辆车上,裹席里露出的脚杆都摔烂了。
“哎,又死人了,那三门山里的哪里是栈道,分明就是鬼门关,要吃人的”
“那里死人还有什么稀奇?年年岁岁都习惯喽!”
“鬼门关,鬼门关,水里有,山里有,想逃都逃不过。只是可惜这些人的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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