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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更年期到了
经过了重重的遮蔽的帘布,一面药香之气扑面而来。
隐隐有孩童啼哭的声音。
后院前的那一处空地之上,种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花草。
而那些以灌木丛所制的路障,显然是用了某种阵法。
看似极近,几乎几步远的路,却走了很远才到达。
若非有人引领怕无论如何也进不去。
洛书一进门,便见伯颜已换了一身衣衫。
将平日里的白衣广袖,换掉,袖口利落的扎了起来。
显得手臂修长而结实。
他白皙的手指,在那一排瓶瓶罐罐之前翻飞着,听到声响也不回头。
“来了”
洛书环视了一下周围,在一个暖箱里找到了那个啼哭的婴孩。
那孩子身边还有一碗羊奶。
他挣扎着小手,似乎想出来。
幽绿色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见到有人在,便没了哭声。
她忽然眼睛一热,差点掉下眼泪来。
这样一个孩子,自出生起,怕是要承受的比别人多吧。
她将那孩子抱在怀里,嗅着着他身上的奶香。
伯颜抬头,见不远处纤瘦的少年,怀中抱着婴孩,默然不语。
却是没来由的让他觉得极是温馨。
那少年肩膀极是纤瘦,肩膀比寻常男子要窄一些……
他想至此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又极快的否定。
洛书将孩子抱到伯颜面前。
指着他高高隆起的腹部,和幽绿色的眼睛,缓缓道,“这孩子唯一可以救他的只能将腹部切开,看清楚畸形和病变的位置,然后将闭锁的胆道和小肠连接在一起。”
“所以,现在我们必须有一个无菌的环境,一些可以与肉长合在一起的线,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其他的如何用汤药吊住孩子的命,以及后续的事,由你来做。”
“这种线,确实有,金狁丝,这种东西可以与人体相结合,多年前我曾为别人接过一条胳膊,当时就是用这种丝缝合的。”
伯颜怔了怔,随即又问道,“什么叫做无菌环境?”
洛书道,“在我们眼前的这些空气里,有很多东西是看不到的,但却会影响伤口的愈合,这就是为何有人受伤之后,伤口会红肿发炎一样,把这些看不见的东西消灭掉,也大大提高了手术成功的概率。”
伯颜欣然点头,对身后的小童子道“去准备几坛酒”
洛书笑了笑,心想这人还挺聪明,一点就透,但是用于空气杀菌的酒未必是最好的。
“不如去准备几坛子醋,并且摆上几个小炉子放在这屋里。”
“醋也可以?”
“是的,相比于酒会产生的微醺,醋的效果更好一些。”
手术所用的东西准备好,伯颜极是认真的用银盆洗手,又戴了那一双送与洛书一模一样的手套。
将一双新的重新递给她,“拿着,说不定需要你帮忙。”
洛书接过,又接他的指示让这孩子吸入了麻沸散,同时又点住他身体的几大穴道,方才划开了腹部。
看着刀下那孩子纤瘦的身体,还在跳动,伯颜的手轻轻的抖了抖。
这么多年的实验,第一次在活人身上动刀,还是个孩子,不紧张是难免的。
洛书用将帮他撑开,找到肝胆相连的位置。
果不其然,如她猜想的一般。
整个手术过程还算顺利,洛书只在一边负责帮他撑开那孩子的皮肤,以及最后缝合的时候,将肌层分开来缝的事情交待了一下。
伯颜真不愧是医圣之徒,自己仅点了几个地方,他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最后缝合之后,他又试探了一下孩子的呼吸,方才长舒一声。
笑了笑,“辛苦”
他本就清远如雪山的气质,在那一笑间仿佛春风拂过江南岸,绿意遍野,雪水溶化。
极至的清冷不染尘埃,仿佛瑶池之上的仙子,然这一笑间,让他有了属于红尘俗世的气息。
洛书道,“极少见你这般开心。”
伯颜放下手术刀,将这孩子包好,又命小童喂了参汤为他续命。
一翻交代之后,方才道,“因为看到,他想起了当年的我?”
洛书惊问“此话何解?”
伯颜收拾好东西之后,示意她坐到外间的茶炉边。
给她斟了一杯茶,方才道“洛兄有所不知,在下曾是孤儿,生下来就被父母所弃,因缘巧合,有幸被师傅收养,才活至今日,看到这孩子刚出生,便要被人执行天葬,竟然像是看到当年的自己,不知若是师傅晚来一步,我也会有这般下场……”
洛书抬眸看了眼前这个清远忧悒的男子,方才明白,他身上那股不染尘世的忧伤来自何处。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过的很好不是吗?”
她真的很不会安慰人。
伯颜笑笑,春末的夕阳透窗而入,斑驳落于他的眼角。
那般细长的忧伤里,潜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洛书拿起面前的茶杯,阳光正落在她指尖,那般细致的白,便展现到他眼前。
伯颜看了一眼那双手,只觉得与自己有些不同。
他又复抬了抬自己手,虽是修长,但却不如他那般珠圆玉润,如珠如贝。
她这样静静坐在他对面,一股极淡的清香,不是药香,不是花香的甜甜的味道,缓缓侵入他的鼻息。
伯颜浸淫医术多年,对气味极是敏感,什么样的气味都无法逃脱他的鼻,但此刻这种气息,却让他找不出所以然。
那香气若有似无,随着对面那人的动作而起伏,忽然心底生出些异样的情绪来。
像有一根小羽毛,轻轻的在谁的心上轻拂。
那种感觉,像这空气里漂浮的香,捉不着看不透。
伯颜低下头,又重复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洛书一偏头,便见伯颜一直盯着自己那双手看的出神。
笑道“先生这是在想什么?”
伯颜抬起头来,又恢复了那往日的那种清冷,仿佛刚才看着自己的手出神的并不是他。
“五元乡下发的赈灾药材有半数以上掺加,以次充好,而同月,荆州的一些大的药铺,出现了一批贩卖药材的商人,而这些商人手中的药材正是与朝廷赈灾下发的一样。”
他想了想,又说道“这其中牵扯的利益连甚广,若没有证据,怕是长安那边也不好交待。”
洛书道“此事定与石破天有关,现在杀他还不是时候,瘟疫还有五元乡蔓延,需要他的地方还很多。”
忽然洛书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
她之前进门时,曾经看到了伯颜柜子上摆的那一排琉璃所制的小瓶子。
骤然想到了疫苗的提取。
纵然是这种落后的时代,倘若有了这些东西,也不是不可能做出来的。
她曾在大学时学过疫苗之父巴斯德做出狂犬疫苗的故事。
巴斯德从患有狂犬病的兔子身上,取了一小段的脊髓,悬挂在一支无菌的烧瓶中使用其干燥,经过多次实验,他终于发现,没有经过干燥的脊髓是极为致命的,而经过干燥的脊髓却没那么致命。
他将那烧而灰的脊髓研磨并用蒸馏水混合之后,注入到患病的狗身上,没想到狗竟然活了下来。
用高温灭活,留下下的病毒
这就是最著名的狂犬疫苗的雏形。
但目前来看这些瘟疫究竟是脊髓神经还是脑子神经,她还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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