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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里安静得诡异。
我心生警惕,缓步走在枯枝败叶上。
脚掌碾过干枯的竹叶,发出轻微的爆破之声。
似远似近的沙沙声始终萦绕在耳边,如女鬼凄婉哀怨的低诉。
忽而听得竹林深处一阵异动,似是有剑风破空,万叶齐鸣。我不及多想,飞身而起,脚尖点过竹梢,掠向异动方向。
迎面扫来一阵剑风。我上身后仰,堪堪躲过。
眼前蓦地掠过一片黑色的袍角,堪堪遮住了我的视线。
我略一后退,忽然感到身后一阵凉风凌厉而来,心知不妙,忙拔出浮霜剑,回身御敌。怎料对方毫不恋战,出手干净利落无花招,长剑一抖竟是直取我面门。
不过两三招后我便是左支右绌,无力抵御;虽欲逃走,怎奈对方轻功亦是远胜于我,只得缘竹而下,退至实地。
那执剑之人亦随我退至地面,剑风扫过,满地枯叶乱舞,竹叶沙沙如笛鸣。
我大惊,连忙细细聆听,忽感身后有破空之声,已是不及回身相抵,无奈之下只得弯腰避过。对方长剑顺势下劈,我在剑下转过身来,双手抬剑抵上对方之剑。两剑相击,浮霜一声哀吟,震得我虎口发麻。
我看向对方,劲瘦修长的身躯包裹在一身黑色箭袖束腰长袍中,脚踏黑色长靴,头戴黑色纱笠,看不清眉眼神情。
他的膂力明显在我之上,只要他稍稍用力,向下一劈,我便绝无生路。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抵着,就这么抵着。
直身后仰,这个动作看上去就不简单,做起来更是困难,更不要说保持一段时间了。
没过一会儿我便腰酸难忍,急欲改换姿势;偏生整个身体都被他压制住,伸展不开。索性双手暗暗蓄力,猛然暴起。
黑衣男子竟似毫无防备般的被我推开一边,我无心恋战,拔腿就跑。
直到回到石榴树下,我才停下来。回头一看,那黑衣男子竟没有追上来。
大概是觉得以我的实力,应该不是前来刺杀的,就没多加理会了吧。
我有生以来,头一次为幼时不曾好好习武而骄傲。
妙玄自正殿内跑过来:“施主好生厉害!一下子就让那个‘天下第一剑客’落荒而逃!”
“天下第一剑客”?落荒而逃?
我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个‘天下第一剑客’,是不是一身黑衣,戴个黑纱笠?”
妙玄点头:“这么说来,施主当真遇见他了?他当真是被施主吓跑的?”
我苦笑:“他应该是有事先走了吧……毕竟刚刚对上的时候,落荒而逃的是在下啊。”
看着妙玄一脸惊愕的神色,我继续苦笑:“在下只是一不小心跟他打了个照面,顺势过了几招。他比在下要强上很多,在下也就会点轻功,就逃回来了。”
妙玄想了想,又展颜一笑:“不管怎样,那个人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他刚刚过来把行李包袱什么的都带走了!多谢施主!”
真像七里香。
看上去老成持重,其实还是个孩子;稍微好一点就很开心,特别容易满足。
只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不知宝刹可供斋饭?”我眼底含笑,看着妙玄。
妙玄惊叫:“啊,已经过午了!”又连忙向我赔礼,“有的有的,施主稍等。”
随后便引我至那“一花一世界”里坐定,路过正殿时还不忘吩咐妙常去做饭。
“一花一世界”里也有三间厢房,妙玄带我进的还是第一间。进门前我半开玩笑道:“不会又蹦出来个拿刀的师兄吧?”
妙玄涨红了脸:“不会。施主请进。”
我舒舒服服地在厢房里坐下。厢房并不大,妙玄殷勤地为我倒上一盏茶,坐于我对面。
我抿一口茶,才见妙玄正一脸崇拜地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相对无言。
气氛似乎有几分尴尬。
“小师父,在下还有一事请教。”
妙玄虎躯一震……虽说那单薄的小身板应该根本算不上“虎”躯:“施主请讲。”
“不知令师何时得归?”
“大概……明日正午之前吧。”妙玄皱眉思忖片刻,方道。
我窃喜。明日正午之前竹林寺的老一辈和尚会带着救兵回来,也就相当于说,明日正午之后,这竹林寺就基本上安了。
至于老和尚们有没有可能根本请不到救兵……不可能的。
柳下庄是一方老大,竹林寺也只是它手下的小弟。小弟有难,大哥不可能坐视不管。
妙常端来斋饭,三菜一汤,倒也颇为精致。
我看着妙玄妙常摆完桌子,忽然想起了二妹三弟都还在身边的时候。
那时候……现在想想,很温暖呢。
含笑忍冬杜若七里香不能替代的,自幼耳鬓厮磨的,亲人的温暖。
多久没能感受到了呢?
“施主请慢用,小僧告退。”妙玄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惊醒。
我忙唤道:“且慢!”
妙玄刚迈出厢房门的一条腿猛地一顿,险些在门槛上绊了个大马趴,好容易维持住身体平衡后,回过头来一脸无辜地问道:“不知施主还有何吩咐?小僧定将竭力而为。”
我笑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下有个侍女,今日留在城里看行李,明日想带她一同过来,在宝刹住上几日。不知小师父可否为我留间房?”
妙玄强笑道:“原来是此事,施主尽管放心。”
我微笑:“有劳小师父费心了。”又见他的笑容只是僵硬地浮在唇角,犹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不由得补了一句,“倒是小师父没吓到吧?可要在下帮着叫叫魂?”
妙常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妙玄也笑了:“小僧无事,就不劳烦施主了。”
我微笑着目送两个小和尚的背影出了门,向左一拐,消失在门框上。
用罢斋饭,我再次前往殿后。
毛竹林依旧幽邃挺拔,梢头长长的竹枝在苍天之下舒展开来,覆盖交织成碧色的穹隆。
丝丝缕缕的淡金色阳光从茂密的叶隙中漏下,细细挑逗着粗壮的竹竿之间缓缓游动的灰尘,泻在茶褐色的落地枯叶上。
整个竹林里一片宁静。
如画如歌,宛如梦境。
迈入竹林,黑色滚暗红线绣云纹边长靴稳稳地踩在陈年枯叶上,发出细碎而清脆的破裂声。
我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不由得心生警惕。
静。
太静了。
一丝风都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行走在这竹林中,便如……便如入无人之境,便如我才是这茫茫竹海的主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竹林中忽然卷起一阵疾风,竹叶狠狠翻卷撞击,发出哗啦啦的长啸。
我忽而明白了,连忙驭起轻功,掠至殿内,匆匆忙忙跟守在三世佛边的妙常道了个别便牵出雪里踏,飞身骑上,一路快马加鞭奔往城内。
最后,还是动身晚了。
纵然雪里踏竭力疾驰,半路上还是被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下这么大雨,还这么急着回来干什么,好歹找个干地儿避一避。”
当归一边拧着水淋淋的湿衣服,一边噘着嘴抱怨。
“怎么不急?不急的话,晚上根本回不来。”
当归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当归只是个奴婢,公子不必挂心。”
双眼湿漉漉如受惊的小鹿,一看就是口不对心。
我喝着姜茶,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早上就说了,我这儿不兴这些花头。”
看她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我终是提前跟她说了实话。
“以后没人会说你是个奴婢的……没人会把你当成奴婢看的。以后,你就是个女郎中。”我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发现她双眼的形状很美,内眦下沉外眦微挑,“从我晴县葛灵门下出来的女郎中。”
“啊?”
当归一脸惊愕。
“嗯,你以后就知道了。其实,你的那些姐妹们都是远近闻名的女郎中。”我吹吹姜茶上的浮沫,一口饮尽,淡淡道,“不过,你的主人兼师父我里衣也湿了。所以,未来的女郎中,你该为我更衣了。”
“是……”
当归羞红了脸,纤纤十指颤抖着探上我的衣襟。
我凝神屏气,紧张又刺激地看着她坚定而又娇羞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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