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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恬昭云若若回头看见凌陌正站在先前的那扇窗前,他摘下了那个鹤羽纹面具,夜晚的凉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也吹得灯火摇曳,他转过头来看向云若若,烛光在他脸上明灭不定:“你看到的虫子长什么样?会飞是吗?”
云若若走近了些,轻声回答:“会飞,长得很黑,眼睛很大,不知有没有毒。”
“有没有毒都没关系,它在你关窗的时候是不是叫了一声?”凌陌又看了一眼窗外,那里正对着一棵柳树。
“嗯,不怎么好听,它好像要咬我,那是什么虫子?”云若若从没见过这种虫子,一时有些好奇,虽然作为一棵草她不应该对天敌产生兴趣。
“是蝉,”凌陌合上窗户,见云若若没有触碰到的样子也就放了心,“你也可以叫它知了,一只会偷听我们讲话的知了,说不定连传话都会。”
云若若听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若是恬昭听了估计会讶异凌陌的敏锐多疑,只不过是一只凑巧爬到窗台上的蝉而已,怎么被他说得跟窃听者似的?
可关键就在这个凑巧上,凌陌从逍遥林走到总坛,走了这么多路去了怎么多地方都没见过蝉,怎么好巧不巧在云若若去关窗时他就听到了蝉鸣?蝉从柳树上来,柳树是薄熙种的,薄熙是邱先生的人,柳院也是邱先生安排的,想想就知道薄熙肯定有什么跟踪术、窃听术的本事才能当好邱先生的暗桩,不然像恬昭说得那样种花养草讨欢心就能独享柳院?抱歉,凌陌不信邱先生像恬昭那样好哄骗。
所以之前恬昭说的事薄熙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也意味着邱先生知道了,不过没关系,只要后面凌陌的话薄熙不知道就好,反正这也算是跟邱先生谈判的筹码之一,而关于破解心魔大誓那是跟千剑阁谈判的筹码,提前泄露就不好了。
事实证明凌陌猜得没错,恬昭突然拍响薄熙房门的时候,薄熙正在隐秘地把那只装着蝉的药罐藏在床下,被恬昭那震天响的拍门声吓了一跳后他飞快整理好衣服前去开门。
“薄熙,我给你留的饭菜你怎么没怎么动啊?”一开门恬昭的声音就闯了进来,看见薄熙外室昏暗,恬昭把头伸进去张望了一下:“你怎么不点灯啊?”
薄熙也没拦他,反而给恬昭让开了位置,“多谢恬昭兄的好意,只是我最近在辟谷,不好多食杂粮。我刚刚在卧房里整理衣服,就没有点厅里的灯。”
“是嘛,我还以为你已经开始运行功法了呢,”见他耐心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恬昭也不多说闲话,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东南兄要沐浴,你领我去水房吧,顺便来帮我一把,你不是也要当东南兄的侍从吗?”
薄熙见他一点也不客气地使唤自己,心里有些恼怒,但想起来自己先前传信给邱先生,邱先生吩咐自己连着恬昭好好招待,面上便一点也不敢懈怠:“好,我马上去烧水,但我这儿还有一些红叶姑娘白日里送来的细软,东南兄出去了就放我这儿了,我去拿一下。”
他说完转身进了灯火通明的内室,当着恬昭的面抱起了桌上叠得整齐的干净衣物,又向恬昭解释道:“东南兄回来后就去吃饭我不好打扰,这会儿得空了我也整理好了,你帮我给他送去吧。”
“知道了,”恬昭不耐地挥挥手,接过了他手里的衣物,“你放心,我不会怀疑你私吞的。”
薄熙见状又闭上了嘴,关了房门后默默地走在前面,领着恬昭去水房。
每个院子都有两口井,一口用于吃食,一口用于洗漱。柳院的水房就建在那口用来洗漱的井的旁边,有导管将清澈的井水引入热水池,而热水池的水又会通向所有的洗漱耳房,恬昭只要在水房里打开水管将热水池放满,而薄熙是负责在炉子旁烧水的那一个。
虽然恬昭他在心里也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听凌陌的话真当了他的侍从,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帮凌陌在耳房准备好了一切。
确定木桶的水足够热,一旁的储水管里也有足够的热水后,恬昭抱着干净衣物敲了敲凌陌的门,告知凌陌沐浴的水准备好了,顺带将衣物丢给云若若后,他飞快地跑了,他突然想起来他自己的房间还没着落呢,在这儿忙前忙后的算个什么事儿?
凌陌放下手里的墨条,这个客房里的纸墨笔砚质量都不怎么好,他磨了好几块才找到了令自己的满意的。
白日里在腐尸堆里打过滚,即使用了清洁术凌陌还是觉得自己身上一股腐臭味儿,他恨不得一回来就找个水盆扎进去,但是事情没做完他不得不强撑到现在。
凌陌脱了鞋踏进耳房,对着屏风后简易的热水设备心里感叹了一声逃命时期洗个澡都是奢侈,感叹完他突然又看见了门口抱着衣物的云若若。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可以洗澡,那云若若呢?他又看了看眼前热气腾腾的木桶,再看它也只有一个,又想了想自己身上带着的各种东西,凌陌又看了眼靠在门框上的云若若,然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要不···你先洗吧?”
“嗯?洗什么?”云若若看向屏风后的人影,凌陌闭了闭眼拒绝了热水的诱惑,把门口的云若若拉过来,“别废话,你赶紧过来下水洗干净,别让水冷了。”
云若若手里的衣物突然被凌陌抽走了,整个身子都被拽到了屏风后面,她瞪大眼睛看着木桶:“仙君你要用这么大的锅煮我吗?”
凌陌拽着她衣领的手一抖,想把她直接丢进去:“锅什么锅,哪有木头做得锅,我是让你进木桶洗澡。”
想到男女有别的问题,凌陌又放开了她,退后了一步,对上她那比木桶里的水还清澈的眼神,认命地叹了口气,摘去她脸上的面具,向她解释洗澡的意思:“洗澡是为了···总之你要进木桶然后用水洗去身上的尘土,”凌陌又指向一旁的盒子和架子上的浴巾,“这是皂角,抓一把抹在头发上再洗一下就能使头发干净,洗完了要赶紧用浴巾擦干···等等,你得脱了衣服再下水!”、
凌陌一把抓住就要扑向木桶的云若若,云若若看了他一眼又伸手去扯身上的衣服,“等等,你先让我出去再脱!”凌陌的声音都有些惊慌失措了,眼见着云若若已经脱下了外衣,凌陌眼疾手快地捞住了云若若衣物间掉出来的锦囊,抱着衣物闪出了屏风。
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凌陌又听见屏风后的云若若问:“要全部脱光吗?”凌陌感觉脸上已经烫的不行:“是。”云若若又问:“像给烤肉扒皮那样吗?”云若若记得在逍遥林里,每一块烤肉在烤前都要扒去皮毛然后再烤或者煮,所以脱衣服下水也是类似的吃前仪式吗?
“是···嗯?”正在走神的凌陌听到扒皮时觉得在云若若理解下和脱衣服是一个意思,恍惚间应了一声后又反应过来,烤肉是什么鬼?
凌陌怕放她一个在这里出事,于是在屏风架子下席地而坐,想着自己反正什么都看不到不算冒犯,云若若只是个孩子自己也是迫不得已···但凌陌内心深处还是隐约有个声音:姑娘沐浴也不回避,欺负人家姑娘不懂事,这和荒淫无耻的登徒子有什么区别?
屏风后有水声传来,应该是云若若下了水,她又惊疑地问凌陌:“仙君,这水不够烫你煮不熟我的!”
“···闭嘴,给我洗干净。”凌陌面无表情地回答,咬牙切齿的声音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纠结不安,他已经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听着后面的水声,在心里默念非礼无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念了会儿又为自己默哀,师父,老师,弟子对不起你们多年克己复礼的教导,如今竟然干起了如此下流的行径,若是能活着见到你们不知道会不会被你们打断腿···不对,只要自己不说,好像他们也不知道,所以这件事只要天知地知他和云若若知道就好。
凌陌尽可能地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去思考白天发生的事,奈何身后的水声一直在提醒他现在的处境,想了好一会儿思路都卡在早上见到竹取那一段上。
云若若到底还是理解洗干净是什么意思的,她最后洗了洗头发确定自己是真的干净可以随时烤来吃后用架子上的浴巾擦干身上的水,屏风前的凌陌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知道她大概是洗好了,长舒了一口气,又紧张地提醒她:“出来前记得把衣服穿好。”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云若若已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地上的凌陌看见她赤裸双脚的瞬间就把头埋进了臂弯,结果用力过猛鼻尖撞到了放在衣物上云若若的面具,酸痛眨眼间就充斥了鼻腔,却又听到云若若不解地问:“全部都要穿吗?”
凌陌这才想起来干净衣服还在自己手里抱着,他稍稍瞄了眼看见云若若纤细的小腿处垂着的淡黄衣摆,这才知晓云若若身上还是穿了一件衣服的,他僵硬地抬起头来,云若若正弯腰凑近他,凌陌首先看到的便是云若若秀气的锁骨和宽大的领口处露出来的雪白肌肤。
凌陌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是云若若身上的皂角香气,猛地抽出一件衣服挡住云若若,他站起身来顺手把云若若从脖子裹到脚后,睁开眼睛,把手里的衣物放到案台上,红着鼻尖地看了一眼头发还在滴水的云若若:“把衣服整整齐齐地穿上,然后把头发擦干,最后乖乖地待在屏风外面。”
再等下去水要凉了,但是这样让云若若出去肯定不行,只能让她待在这里···他这样依旧是迫不得已绝对不是耍流氓···凌陌麻木着脸把云若若推到案台边,匆匆解下身上看似轻飘飘实则厚厚一层的外袍搭在案台上,然后双眼无神地进了屏风内。
先前凌陌让竹取内心崩溃用了三天不到的时间,而现在云若若让凌陌内心崩溃只用了三盏茶不到的时间,这样相比下来···也许云若若才是终极高手?
屏风内的凌陌脱下了中衣挂到屏风上,发出了一片喀啦喀啦的声音,这件中衣的袖口绑满了长短不齐的细骨,像是袖中箭一般尖锐;而衣襟内侧还插着一圈削尖的骨刃,样子很奇怪但又被磨得无比锋利;至于下摆处的那些绑着兽牙的巨鹰翅羽和骨针骨刃相比反倒是显得平平无奇了。
凌陌又往木桶里加了些干净的热水后除去了身上最后一件白衣跨进木桶内,这件白衣是他从帝君府里带出来的法衣,上品的丝绸所制成的法衣不用洗也不会轻易被划破,划破了只要凌陌动动灵力就能让它自我修复,所以这件衣服顽强地存活到了现在。
凌陌把身子浸入水里,随着他灵气的运转有不少黑色东西浮现在他的白玉般的皮肤上,那是在水里沾染的腐尸气,元先生帮他去了毒,这些沉淀原本会慢慢被他消化,但他实在是不能忍受身上有这些脏东西。
洗去身上的污垢,凌陌渐渐平复了内心的崩溃,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他能感受到他的心脏在畅快的跳动,元先生白日里赋予他的灵粹被内府完全吸收了,算是压制住了他的内伤。
但凌陌完全没有碰到世外高人相助的欣喜,那是在话本里的桥段,现实是这个能控制阵法又被阵法困住的元先生对凌陌有所图所以才会出手帮凌陌,凌陌只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阴鸷感,因为凌陌不确定元先生所图的是不是表面只有那么简单。
元先生能听到稻田里的任何声音,能在稻田的玄疑阵中随心移动,虽然被困住了不能进庄子,但稻田无疑是在他掌控中的。所以从凌陌有理由相信从他和云若若第一次走进稻田时,元先生就已经察觉到他们不是普通修士了,第二次踏进稻田他们就已经被元先生盯上且设好了套等他们。
凌陌看破了玄疑阵后,元先生先是故意告诉凌陌他知道东南西北是假身份,引着凌陌提高对他的重视后又用竹竿敲石头,提醒凌陌自己要和他比试,凌陌知道元先生是要试探他的本事便也没有尽全力出杀招,果然元先生试探一番后就以云若若为质提醒凌陌下水,算是回答凌陌关于离魂的疑问,若凌陌是和设阵一方敌对的就不会放过这个毁阵的机会,既是帮了凌陌又是帮自己脱困,的确是一番好算计。
元先生提出了这么好的交易虽是暴露了自己,但元先生有恃无恐,他吃准了凌陌就算不毁阵法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设阵一方的势力,因为凌陌也是秘密探查的外来者,若凌陌真要说出去云若若还在元先生手上,凌陌一时之间必须要听他的,好在凌陌很配合不仅毁了阵法破了封住元先生双腿的封印,也没有顺势抓着木符这类的证据反过来要挟元先生,所以元先生大概是很满意这场交易的。
元先生满意了,他也没有忘记给凌陌留下好处,他给凌陌渡灵粹既是告诉凌陌破阵的事凌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也是向凌陌表明继续合作还有更多的好处。但元先生没有看清楚一件事,他用饵来钓凌陌,可凌陌不是鱼,凌陌也是个钓鱼者,凌陌知道怎样引鱼上钩,还知道鱼该怎样吃了饵再把钩子吐出来。
静静地想了会儿,凌陌透过屏风看了一眼,那个身影还在案台边,他出声问她:“云若若,在河边的时候,那个元先生有给你下什么咒法吗?”虽然云若若是要挟凌陌的筹码元先生不会动她,但凌陌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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