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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百官胆战心惊，心思各异。

龙座上的慕行云更是阴郁着一张脸。慕遮天他怎么可以如此狠毒，把遗诏贴的街头巷尾人尽皆知也就算了，居然放出三天之内他不退位开城就要血洗帝京的狠话。

他明明知道自己根本不会就范，偏偏要故意为之。本来朝堂内部就不是铁板一块，现在更是一盘散沙。那些大臣表面上对自己臣服，实则不停地盘算着如何逼着自己退位好向慕遮天投诚。还有那些百姓，他的子民，如今正跪在皇宫门口，苦苦哀求他退位！什么忠心不二，在生命受到威胁，都变成狗屁！

“皇上，百姓们还跪在祁阳门外不肯散去。”

“不肯散去，是吧。”慕行云阴鸷道：“传令御林军，给朕杀无赦！”

“不可啊，皇上！”丞相站了出来，忧心忡忡：“越是在这种紧要关头，越不可和百姓离心离德。”

慕行云沉声道：“丞相，不是朕和百姓离心离德，是百姓和朕离心离德！他们身为朕的子民，却跪在祁阳门外要逼朕退位，而且不知悔改，如此岂不是谋反！对待逆贼，朕犯不着仁慈。不仅仅是那些百姓，还有他们的家人邻里，给朕来个瓜蔓抄！如此，朕倒要看看，谁还敢谋反！兵部尚书，何在？”

兵部尚书道：“微臣在！”

慕行云眼中冰冷嗜杀：“给朕立刻执行！”

“皇上！”丞相还欲劝阻，却被慕行云冷声打断：“舅舅，乱世须得用重典，不可妇人之仁。唯有鲜血和杀戮，才能让人畏惧，进而生不起反叛之心。朕是西秦天子，西秦天下归朕所有，谁若是忤逆，便是九族尽灭！”

“臣等不敢！”百官纷纷跪下，齐声高呼。

慕行云眼中一抹扭曲的畅快。那是对权力疯狂的欲望。他就是喜欢这种百官朝拜，俯瞰天下的感觉。他是帝王，凌驾于众生之上，至高无上的帝王！

丞相颓然，鬓边的白发说不出的苍凉。

一个帝王虽然需要杀伐果决，但绝对不能残暴不仁。仁慈，不是虚伪地收买人心，是真切地从大局出发，更是从灵魂深处对弱者的怜悯。

先帝在世时曾说，权力取之于民，亦应用之于民。史册上的先帝不是一个仁慈悲悯的帝王，却是一个英明铁血的君主，西秦乃至整个天下都会记得他的雄才大略，哪怕是千年万年。

而眼前的君王被权欲蒙蔽了心智，一心一意只想着权力。权力已经给他的灵魂戴上了沉重的枷锁，再无法挣脱。也许一开始就错了。

“丞相、司徒御书房叙话。其余的爱卿就都散了吧。”

“恭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佛堂。

太后跪在佛前虔诚地敲打着木鱼。

帘外，一道清瘦的身影。

“是哥哥来了啊。”太后未起身，一如既往的平静。

丞相沉默。

“妹妹听闻皇上找了哥哥和司徒公到御书房叙话？”

秋风起，佛堂外枯叶飘零。

“哥哥，你说我们还能不能度过这一劫数？”

回应的只有枯叶凋零的声音。

“这人老了啊，就常常想起以前的事。那时，我还未入宫嫁给先帝为妃，容颜也不得这般的苍老。你我也都还年少。虽然我们是嫡母所生的嫡系，但是我们的母亲并不得父亲的宠爱。姨娘貌美，庶子女们自然也就盛气凌人。母亲郁郁而终，你我也就相依为命。那段日子虽然难熬，但有得兄长你的精心照拂，也没觉得有多苦。”

“记得我对先帝一见倾心，但因为不得父亲的宠爱，家里也就没打算让我进宫。还是哥哥你，你为了完成我的心愿，明知会被父亲怪罪却在入宫选秀的前一夜设计了受宠的庶妹染病。如此，家中不得抗旨，父亲才无奈让我进宫。我才得以被先帝看中，荣获圣宠。”

太后含着泪水，微笑道：“可是你，你被父亲狠狠地责打，在祠堂里水米不进的跪上了三天三夜。姨娘甚至在父亲面前进谗言要把你赶出府去。我回府省亲见你那般模样，不胜自责痛哭。你却反倒过来安慰我。你说我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保护我怜惜我是你的责任。你说只要你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让我受一丝委屈。你做到了，为了我和皇儿的地位，不惜娶一个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女人，而辜负了自己最深爱的人。你做到了，先帝御龙殡天，朝堂中以三代太傅柳之言为首，到处都是立秦王为新君的呼声，唯独你站了出来，力排众议倾尽所有扶持我儿上位！作为一个兄长，你给了我的所有的关爱和怜惜。欠你的，我永远都还不起。”

丞相沉默着，满腹的无奈和凄凉，只得化作一声轻叹。

“可是哥哥，妹妹今天还要再求你一次，求你帮我儿稳固皇位！”太后哽咽着起身，朝丞相的背影行起了跪拜大礼。“哥哥，请再宽容一次，妹妹的自私任性吧。”

丞相不语，步履沉重地绝然离开。

“哥哥！”佛堂内，响起太后悲戚的痛哭。她知道，这一次，她敬爱的兄长终究是不能原谅她的自私了。

大厦将倾，又岂是我一人之力能救？罢！罢！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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