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长明温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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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长明温情

  赵祚赶去偏殿,跟在他身后的老宦奴总觉得有点跟不上帝祚的速度,以为是自己老了,腿脚不好了。

  其实是赵祚疾步走了过去,到了偏殿门前,才停了步子,看见落在后面的老奴,对他挥了挥手,让他就在那处守着。

  这才推了门迈进屋,目光在触及那严实风袍下露出来的青色衣袂的一隅,便回身合了门。

  日光照亮了长明殿的内堂,也惠及了长明偏殿耳房,将偏殿壁上唯一挂着的画照进谢陵眼里。

  那似是一幅出游图,长溪贯穿了这幅图,夹岸有千树,树梢叫绯色铺了个满。树下有一青衣郎君懒倚杏树,怀中落了一树杏花瓣,而他抬手,正向那临溪舀清醴入盏的一玄衣郎君邀杯。二郎身后有两小儿嬉闹其间。

  这红琼玉京树下,旧年莫不静好。

  谢陵一入偏殿就叫这幅图吸了眼眸,他走近了些,手不自觉地抚上了眼前这幅画上的红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唇不自觉地翘了起来,眼里却渐渐有水汽氤氲来,模糊了视线。

  恍惚间他听到来人推门,门被推开的那一声响来,他这才收了放在画上的手,顺势将眼角溢来的泪拭去。

  他不敢在这处取下风袍,便将自己一直藏在风袍的兜帽下。所幸赵祚没有来取他风袍,只从他身后抱住他,将他锁入怀中。

  “你来了。”赵祚的声音突然变得极轻,像怕吓着怀里人一般。

  “嗯。”谢陵点了点头,赵祚将自己的下颔放在谢陵肩头,赵祚懒洋洋地道:“真好。”

  但话音才落,那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感从赵祚心头感染到谢陵的眉头。

  “怎么了?”谢陵微侧了首,瞥了自己肩头的人一眼,又耸了耸肩,示意赵祚听来,继续问道,“可是因为羡之?”

  赵祚的头向一旁偏了偏,挑了挑眉,像是在问谢陵,怎么这么问。

  谢陵解释道:“昨夜陪他等风时,听他问起了。”

  “等风?”说着赵祚就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等风是什么意思,正想责问谢陵夜深时竟还和羡之“等风”。

  谢陵好像会错意,低声温柔道:“也等从山郎。”

  这话听得赵祚顺心,在谢陵腰上掐了掐,咳了一声后,故作正经地将走偏的话题带回来:“那混……信陵问了你什么?”

  “问我若看到你受苦,当如何?”

  “莫顽皮。”赵祚以为谢陵在打趣他,直正色道。

  谢陵也剜了赵祚一眼,突然正经起来:“我答,要么同甘共苦,要么苦他所苦。”

  赵祚这才知道谢陵说的不是打趣的话,他复跟着念道:“同甘共苦。”

  赵祚又将这四个字回味了一番,才又凑近了谢陵的颈项,在他颈边落下一吻,轻得像东风拂过一般,又带了点像食了蜜饯的感觉,这感觉直从谢陵的脖颈蔓延开。

  赵祚眸色渐深,沉声问道:“所以小先生来找寡人同甘?”

  “明明是某位从山郎在我腕上的红绳换了,缠了蓝绶,又在我枕下留下字条,叫我来寻他。”谢陵一边说着一边感觉赵祚揽过他腰的手臂收紧了些,他和赵祚贴得更近了,又佯装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的模样,却还是没继续揶揄下去,只轻声撩拨道,“我啊,只找从山郎。”

  “我,”赵祚改了口,咬着谢陵耳朵道,“就是从山郎。”

  谢陵抿嘴,眉间的笑意是无论如何都掩不住的了。

  赵祚松了环住他腰身的手臂,待谢陵转身过来时,又立马逼近了半步,啄了一下谢陵带着病色又苍白的唇。

  他抬眼正对上谢陵那双桃花眸微觑。那眸里似有流光溢彩,直让赵祚步步沉沦。他低声问道:“今日怎的未上你那口脂?”

  “本就不爱。”谢陵低了眉眼,也不瞧赵祚,只在赵祚身前低声喃喃。

  那之前谢无陵因着在邠州一场大疫,伤了元气,任是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般折腾。后来归了扶风又未好生休养,还耗心费力的,便一直是这般有些苍白的唇色。

  但因他在扶风,一是不敢露了病色在人前,二又恐这病色让赵祚添了担忧,才一直上了口脂。

  那时扶风人还道他这艳骨殷唇甚美,后叫许多美人效仿,倒成了风尚。

  但现在赵祚心知他本和病近膏肓无异,全凭祁知生的妙手拖着命,所以他也无须再上那欺人的口脂,骗眼前人的心安。

  谁知这话来得坦然,正好直刺在了赵祚心头。

  “是寡人,不曾感你之苦,亦不曾苦你之苦。”赵祚捧着谢陵的脸,眼里满是愧疚的神色。

  谢陵无心替他分辨他两之间有谁愧欠谁,又有谁亏欠谁。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哪里可能辨得出什么对错好坏。

  他抬手握住赵祚的手,微侧了侧头,合上那双桃花眸,像是把眼里的情愫都拢在了一处,又在赵祚的掌心虔诚地落下了一吻,将那拢在一处无法言说的软意浓情都递放到了赵祚掌心,让他随时都握住,都能拥有一般。

  赵祚的目光随着眼前人的动作越发深邃了去。他将谢陵拢进怀中,吻住了他唇,动作是出人意料的温和。他小心翼翼地衔过谢陵的唇瓣,轻轻地汲取着谢陵的所有气息,那些好的、坏的、温和的或是混杂着昭行清风冷月的味道,都叫赵祚吮了来,流连在他那情之所至的眸中。

  半晌,赵祚听到谢陵的喘息才放开了他。谢陵的咳嗽声是跟着来的,这几声咳嗽,让赵祚渐渐迷蒙的眸色在这时生了几分清明。

  赵祚引着谢陵落座,又退了几步,转身看向了身后空无一物的琴案,抬手抹了把脸。

  谢陵一时也不知该笑好还是该装作若无其事才对,只好扯了羡之的正事来帮赵祚冷静。

  “那孩子想来是要与小岐儿同甘共苦了?”兜帽不知是在何时落了下来,谢陵索性将风袍也取了,又继续道,“他去观之那儿了?”

  “嗯,才去。刚还替观之求情呢。”赵祚不温不火地道,但谢陵听出赵祚话里藏着的有几分火气,应该是气那羡之的突发奇想。

  “他啊,是担子太重了。当初若我多留下些时间,也就不会让他那么早就接过居衡所有的东西。”谢陵低声替羡之开脱道。

  “莫替他说话,”赵祚回头,看向了谢陵,“他,还想将陆岐的担子也揽过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担不担得住,自不量力的……”赵祚冷哼了一声,将最后那句“混账玩意儿”留在了嘴边。

  谢陵刚准备开口,又叫赵祚截胡了:“小先生当初也是想让陆岐加冠后接手陆家的。”

  “嗯。”谢陵知道赵祚不是在问他,而是在陈述他心头的想法,他还是应了声。

  他本是想让陆岐在加冠后,顺着他做的局,让观之拿羡之赐给他的昭行印,让陆岐掌住陆家,成为羡之的左臂右膀。

  便是情况再坏些,在观之那处生了岔子,便让昭行印仍留于羡之手中;又或是更坏些,陆岐拿了叶家守的那些让他半生无虞的金叶子仗剑走马,悬壶济世,远离朝堂。羡之没了这左臂右膀,但还是有昭行印与留在居衡的陆家的信物那方玉鹿角。如此,该掌在羡之手上的,还是被掌在羡之手上。

  而至于局里的其他人……

  总有人会死社稷,也总有人来守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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