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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府原亦算得上是都城贵宦之家,梅思源二十五岁之前一直跟随父亲长住于都城。然,他虽在都城待了二十几年,却并不曾见过颐王。梅晚亭死后,梅府迅速败落下来,眼看营生都难以为继。幸得夏牧朝伸出援手,安排梅思源到清溪郡做了一个八品小官。近十年来,梅思源在清溪由县察司做到正三品的郡察司,期间除了近两年回颌王府述职外,再未踏足都城。故而,与颐王终究是缘悭一面。此刻被夏牧仁这般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看着,倒教梅思源颇有几分不适。
夏牧朝何等眼光?自然瞬时便察觉其中怪异,当即向夏牧仁问道:“颐王兄既为盐荒而来,身旁两位想来必与此有所关联,如何不介绍一二?”
夏牧仁一直奇怪,“这个梅思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先前似乎并不曾听过。怎的父皇竟突然下旨,指派他一个三品的地方官员去任这个正二品的安咸盐运政司!莫说二品,就是当朝一品大员中,亦多有垂涎这个紧要官职的,怎竟会花落于他?”这时听夏牧朝问起,乃站起身说道:“理当如此。这位老先生是段泽清,永华九年至永华二十二年间皆在安咸郡任职方。”
听及此,夏牧朝和梅思源眼光中皆不由瞬间迸发出一缕几乎肉眼可见的精光。职方,和“行走”一般,乃是当朝入籍不入品的官制编员,专职测绘及管理各郡、州府地图。然相较于行走,文职的职方却少有为人所羡。职方常年徙居在外,所到一处乃绘一处,丈其“分率“,辩其“准望“,量其“道里“,记其“高下“、“方邪“、“迂直“。因着公务,职方一年中倒有大半年,需在外跋山涉水、餐风露宿,与天灾猛兽随行,实在是善终者寥。此外,职方日常所致不过地理,远离正经政务,难为上官所倚重,自非入仕之正途。既无前途又多险阻,当然便不在士子所望。是以职方编员虽少,却常年多有空缺,难有补全之时。这个叫段泽清的灰发老头在安咸郡做了十三年职方,甚是难得。便说他是大华朝最了解安咸郡地理之人,亦半点也不为过。可知其对盲山盐场定址、采掘、运盐诸多事宜助益良多,实是个关键紧要之人。
梅思源忙从座上起身,一脸诚挚道:“段老先生,思源蒙皇上恩典,赴安咸督管盐运在即,正觉此间有许多为难之处,想来老先生定能为我解惑良多。稍后还望能不吝指教!”
夏牧仁听完,轻轻笑道:“段老先生今日既随本王前来,自早已有了这般打算,梅大人请坐罢!”言毕,又执袖指向另一青衣老汉道:“这位观留道长,乃是我府上客卿。”言毕,又顿了一顿,再谓梅思源道:“观留道长精通丹青之术,炼砂之技高绝,当可助你改进炼盐之法。”不待夏牧朝、梅思源二人开口,他接着又说起:“大华供盐不足已历二十几年,近三年尤甚,已呈成灾之势。本王关注盐荒已有数年,上月安咸郡诸事传来,正欲毛遂自荐请旨治盐,不料父皇竟将这出缺派给了梅大人。呵呵,倒叫我好生意外!”见梅思源嘴角牵动就要发声,夏牧仁再道:“既旨意已下,再多斡旋也是无义,今日前来便是要荐这二人给你,盼能助益一二。”
梅思源听夏牧仁讲完,实在喜出望外。就要开口去谢,蓦地想起自己处境,转过头向夏牧朝望去,正见其对着夏牧仁拱手道谢:“再无比颐王兄这更好的大礼了!”梅思源跟着一边执行礼,一边诚挚言谢:“颐王殿下大义引荐,思源万分感激。”
夏牧仁大方受了礼,回道:“我今日来此,实有二事,荐人之事已了。”再侧首对座下二人嘱咐:“段老先生、观留道长,二位便随着梅大人同赴安咸郡罢。一应安排,梅大人自会照顾周全。”
此事,夏牧仁早已对二人言过,此时他们心中早有准备,遂齐声答道:“是。”
夏牧朝知此间之事已无关二人,乃向厅外吩咐道:“引二位客人往可乐轩稍歇!”厅外走来一亲卫,领着这二人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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