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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从德国回来了。
我走的时候,吉祥路烈日炎炎;在我回来时,这里已经飘起了雪花。原来,我已经离开那么久了。
在我离开德国之前,我曾泛舟于内卡河上。那时,巴伐利亚高原的风染黄了树叶,飒飒秋风吹皱了明镜般的河面。此情此景,总会让人产生一股舒适的惆怅。
姑妈给我买了新款驼色风衣,让我搭配着白色卫衣穿,然后下身是笔直的牛仔裤,这样的装扮,可以说是这边高中生的标配。
有意无意间,姑妈总是把我往更符合这边审美的方向打扮。我看着镜子里的少女,还是那么扁平,却有了几分欧洲学院范。
卡罗琳嫁给卡卡的时候,不过是一名十八岁的高中生。在我裹着熊皮一样笨拙的羽绒服、在煤球炉旁边吃馄饨的时候,卡罗琳就以学院范十足的装扮,尽情散发着少女向女人过度的优雅魅力。
我曾无比羡慕她,我渴望我们的日常装扮也可以那样简洁大方,不再用臃肿的校服遮盖青春的气息……穿上姑姑给我买的新衣服,我就可以实现这个梦想了。
可是穿上之后,我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快乐。我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我穿着新衣服,来到了内卡河边,像诺先生一样思考起了人生。
一位长胡子大叔正在解开他的游艇,我出神地看着他。大叔说了句德语,我将头摇得像拨浪鼓,示意我听不懂。然后,我就冲他笑了起来。
大叔立马切换成了很流利的英文,可我的英文一样很烂,我只能继续尬笑,笑得我腮帮子疼。
但是我听懂了,大叔想邀请我一同乘船。我摇头拒绝了:“我没有钱,只有这个。”
说罢,我掏出了一根棒棒糖,是葡萄味的,我舍不得吃的。
大叔哈哈大笑,示意我把棒棒糖给他,然后他拽着我的手,把我拉到了船上。他说的德语(也有可能是其他语言)我都没有听懂,作为回报,我冲着他讲起了中文。
“我想留在这里,可是这样有点不劳而获,我心里不踏实。得到的太容易,就不会珍惜了。”
“人可以不做选择就好了,或许被安排的人生,也会与众不同。”
大叔眨着眼睛看着我,继而爆发出一阵狂放的笑声,然后扔给我一件救生衣。在我把衣服穿好之后,他发动了船。他站在船头引吭高歌,但是唱的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船开走了之后,我见到了姑姑,她在岸边焦急地冲我挥手,好像是叫我快点回来。也是哦,我跟这个大叔素不相识,就跟着人家的游艇跑了,并且只付了一块棒棒糖当船票……我确实挺大胆的。
姑姑还在跟我招手,我想起了在老家的姥姥。夏日午后我跟小伙伴们一起去河里抓鱼,姥姥就站在墨水河上冲我招手,如同现在的姑姑一样。她不让我抓鱼,她怕我出事,所以拼命喊着我的名字。
我还想起了在港城机场的爸爸妈妈。对他们而言,我只是三个孩子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我以为他们会很痛快地把我送走,然而在我走进海关的那一刻,我看到他们互相依偎,几乎把胳膊挥断。他们……应该也是舍不得我吧?
他们的身影,跟岸边姑姑的身影不停地重合,然后我就哭了。我情绪一激动,又冲着大叔讲了一大堆汉语。
“我妈妈脾气很坏,我爸爸很穷,可我还是很想他们。我怎么这么没出息,我就想回家!”
或许是因为这个大叔听不懂中文,所以我才能毫无顾忌地敞开心扉。
我想念姥姥,想念爸爸妈妈。离开海德堡后,我肯定还会想念姑姑,但是意义不一样。对我来说,大李家村、港城都是我的故乡,而海德堡不是。
那天在海德堡城堡上,我遇到了一位来自英国的留学生小姐姐。她穿着我从未见过的传统服饰——汉服,她说,她没有把北京当成故乡,对她而言,妈妈出身的那个小城市,才是她的故乡。
人们对“故乡”的认知,大概就是那里有最难忘的人,以及发生过最难忘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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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得伤心,岸边上的姑姑越来越模糊。开船的大叔问我为什么哭,这次我用英语清晰地表达了出来——homesick(想家)。
大叔给我唱起了一首古老的德国民谣。我不知道那是首什么歌,想必也是一首思乡曲吧!
傍晚时分,我结束了在内卡河上的流浪,回到了姑姑家。姑姑在岸边等我,她责怪我没有防备心,也不怕被别人给掳了去。
我说,我这么可爱,坏人都不忍心下手。
姑姑笑了:“这倒确实。”
姑姑是发自内心地疼爱我,常年居住在海外,她对亲情的渴望无需赘言。她常常说,如果刚结婚就生孩子,那她的孩子应该跟我差不多大了。
姑姑把我当成了大孩子,曾毫不避讳地告诉我她三段婚姻的经过。
姑姑的第一任丈夫是中国人,而且是一名演员(现在依然活跃在话剧届)。他们俩是大学同学,一同加入了话剧社。姑姑写剧本,他担任男主角。姑姑说,他长得非常帅,帅到可以掩盖他的一切缺点。
大学毕业后,他们决定一起去德国留学,姑姑想彻底投身文学,想钻研德国近代美学;而那位姑父是戏剧大师布莱希特的忠实粉丝,想学习布莱希特的表演流派。那位姑父家境优越,足以支付两个人的留学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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