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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过往,刘伯舟本不愿提起,因此仅是与我说了个大概。
二十多年前,他不是术士,而是一个书生,十年寒窗苦读,打算赴京赶考。
可惜在路上,他生了病,幸得一名舞姬照顾接济,虽最终痊愈,却也因此误了考期,在盛京盘桓逗留数日后,不得不折返回程,不过,他并没有回家,他家里,三间土房,塌了一半,父母早逝,亲友离散,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所以,他来到那名舞姬的所在,盛梁科考,四年举办一次,为了养活自己,等待下一次考试来临,他守在舞坊外面,以贩卖胭脂为生。
那舞姬生得很美,心地善良,刘伯舟对她倾慕不已,但那时的他,身无长物,饥寒交迫,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报答那名舞姬恩情的,也没有什么可以拿来讨人家的欢心,每次相见时,只能小心翼翼地送她一盒新进的胭脂水粉。
本以为是两情相悦的好事,刘伯舟满心欢喜,发奋读书,就想着功成名就后,迎娶佳人,却没想到,考期未到,那姑娘就嫁给了旁人。
那年,刘伯舟二十五岁,站在舞坊外面,看着那个人派了一顶轿子,将他心爱的姑娘接走,听周围有人议论,说那人身份贵重,家里也很有钱,看不上舞姬卑贱的背景,所以即便入府,也是连个名分都没有。
后来,再一度科举考试,刘伯舟没去参加,因那名舞姬不在,他也没有再守着舞坊,而是在江湖中流落,去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五年后,听说那名舞姬突然暴毙,至死离别时,刘伯舟都没有再见她一面。
三十岁那年,为了查探那名舞姬究竟因何而死,他成为一个术士。
听此,我很不解:“查探真相的方式千万种,干嘛消耗二十年的光阴去修行?”
“说起来惭愧,那时候刚入门不懂么,被一个江湖骗子诓了,他告诉我,那些很厉害的术士能够让人重生。”
刘伯舟微微苦笑:“我想着当年离开时,还有一件东西没交给她,她能活过来自然是好。”
今日的红闻馆中,不知何故,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在,刘伯舟站着与我说了一会儿话,也被人叫了出去,说是城西贾大人家的儿子,被邪灵附体,蹲在树上抓耳挠腮不肯下来。
他离开后,我在长廊中站了一会儿,觉得无聊,见雨势减小,便回房拿了一个荷包出来,蹲在庭院里,将那些昙花花瓣捡拾起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头都没抬,道:“这样快就回来了,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一回头,却不是刘伯舟,而是林素闻。
撑着一柄伞,站在我身后,伞骨是竹制的,雪白的伞面,整洁干净,连一个泥点都没有。
我怔了怔,扯开唇:“回来了。”
林素闻依旧无言,将伞向我移过来几分。
我转过头,继续收拾地上的花瓣,道:“还没向你道谢,听说,是你救活了我的花儿。”
林素闻没说话,我也没计较,反正他总是这个样子,而我早就已经习惯,有些话,我说了,他听过,就足够了。
迟疑一下,道:“那天……抱歉……”
都说喝酒误事,我平时虽肆无忌惮,也确实喜欢欺负林素闻一点,但也没到那种地步,趁着自己心情不好,好话坏话,跟林素闻倒豆子一样地说了那么多,事后想想,实在不应该。
“不管是何种修行途径,都是个人自己的选择,所谓殊途同归,没有绝对的对,也没有绝对的错,是我唐突了。”
林素闻沉默片刻,大约觉着我跟他说了那么多话,他一个字都不回复我,有点说不过去,所以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无奈一笑,其实对于林素闻,我到现在都是持有敌对意识的,毕竟不同于刘伯舟和红闻馆的其他大人,他的修行很高,是目前我所遇到的术士里,难得能与我一战的人,他对顾家的了解,像是一条条围困在我身侧,纵横交错的丝线,限制了我的很多行动。
但是相处这么久,我也知道他是个好人。
将那些花瓣收在荷包中,我从房间找了一个木盒,把荷包放进去,又在庭院里挖了一个坑,连同木盒一起埋好。
林素闻一直跟在我身后,沉默无言,没有问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也没有对我的举动,有过任何的评价和议论。
我挺喜欢他这一点,干净,纯粹,没有一丝杂质,若不是如此,换一个喜欢叽叽喳喳嘴碎的人来监视我,我早就想办法让他滚蛋了。
埋好了那些花,又在红闻馆里坐了片刻,约摸着萧俶应该去不夜城了,便起身出门。
“你……”
林素闻在我身后,欲言又止,最终才道:“不要再找那个人了。”
我弯了弯唇:“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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