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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来京,萧琢亲自出城迎接,我和师兄作为臣属,站在他的身后。
远远见到一行人从官道赶来,车辇来到跟前,萧琢上前施礼:“皇叔。”
我已经有好几年没见睿王了,上次还是在青州的时候,那里的刺史意图谋杀他,我奉师命前去保护。
当时,他对我似乎很有兴趣,还让人旁敲侧击地暗示招揽我,想让我为他做事,但那时,我见到他,只有满心的仇恨,能压制住体内的怨灵没有杀他就不错了,如何还能跟随在他的身边,做他的臣子?
二十年前,在我父亲战死北境之时,母亲和顾家的人曾调查过此事,发现是我师父和一个名叫陈启的幕僚前往胡虏之地,出卖了盛梁的行军布阵图,导致我父亲的惨死,景王府的惨案发生之时,那些顾家人也以为是睿王所为,所以这些怨灵,也将仇恨算到了睿王的头上,每次见到他,就会狂乱起来,而我就像沈银尘见到温昭一样,比平时痛苦万分。
这也是我宁可多花费功夫来到盛京,进入红闻馆,却不愿接近睿王调查当年事件的原因。
见到睿王,体内的怨灵果然躁动不安,一个个蠢蠢欲动,企图逼迫我当场要了睿王的命。
我躲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压制,未免被人发现异常,还侧过身,故意不去看他的身影。
却听睿王下了车辇,望着眼前的盛京城,感慨道:“二十年了,没想到,本王还能回来……”
听人说,昔年与我父亲朝堂对峙时,他也是指点江山的风流俊才,即便后来遭到王上猜忌,被贬黜出京,也是意气风发,威严不减,如今蛰伏封地二十年,他老了,鬓边染白霜,孤身对秋凉,但面对故地,好像又拾回一些当年的风采张扬。
其实,现在想来,若他当年没有牵扯到北境和景王府的事,在我父亲战死之后,以他当时的权势地位,朝中根本无人可以与之抗衡,皇位,天下,恐怕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也就没有萧琢什么事了。
他说没想到自己还能回来,这句话,反正我是不信的,在如今的朝野,谁不知道睿王野心勃勃,这些年躲在颍州封地,一直养精蓄锐,等待着终有一日,能够挥师倒戈,回来谋夺皇位。
我想,他没想到的是,时隔二十年的光阴,在他尚未准备充分之时,再一次回到盛京,竟是以一个罪臣的身份吧。
扣押粮饷,杀人害命,每一条都是要命的重罪,萧琢让他来京解释此事,若是解释不好的话,自然就是一个死字。
近来盛京的人皆议论,睿王这次在劫难逃,可我却觉着不是,毕竟彭贞已经死了,相比活人,死人是不可能说话的。
“顾大人……”
与萧琢寒暄之后,他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我,特意挑音喊了我一声。
听到他的声音,体内的怨灵更加异动,我忍得辛苦,只能掩饰着不适,向他拱手施礼道:“参见睿王殿下。”
睿王走到我的跟前,我刚想直起腰身,却被他用折扇压住了,只能保持着低身施礼的姿势,又听他道:“多年不见你师父,恰巧本王这次来盛京,不知你师父可有闲暇来此一聚,也好叙一叙故仆旧主的情谊?”
我知道,他说这话,是在提醒我,师父曾是他的幕僚,而我,也应该听他的号令。
但我在阴山帮萧琢做的事,明显是在背叛他,若是让师父知道,定然不会轻饶我。
所以,垂了一下眼眸,回答道:“王爷有所不知,家师数日前出门游历,如今连微臣都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原来如此,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他的语气轻松诙谐,听起来更像是在跟熟悉的晚辈开玩笑:“昔日本王与你师父互通书信,你师父说门下共有三个弟子,唯你最聪明伶俐,也唯你最胡作非为,如今你师父不在,本王与你师父虽已算不上主仆,倒也还是朋友,在本王跟前,可仔细小心着点儿,若是有什么事犯到本王手上,可别怪本王无情,替你师父教训徒弟。”
听出他话里的威胁意思,我低了一下身,回答:“王爷提醒,微臣谨记。”
见他为难我,师兄站出来,向他拱手施礼道:“王爷,有什么话,还是等入城再说吧,皇长孙殿下还在等你。”
我知道,师兄是在维护我,但他这样做,只会让睿王将不满迁怒到他的身上。
果然,见他站出来,睿王的神情不悦,最后,冷冷道:“果然是韩征教出来的好徒弟,好兄弟!”
他折扇在我肩上敲了两下,迈步走开了。
见众人簇拥着睿王和萧琢走远,我刻意放慢脚步,师兄觉察到我的意图,也缓下来陪着我。
我压低声音:“阴山之事,是我所为,睿王已经恼我至此,你又何必来趟这一场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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