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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院中的油灯柱和廊下的灯笼都亮了起来,明如白昼。婢女们穿戴着统一的绯色衣裙和鎏金葫芦细簪和耳坠子,她们端着果子和糕点不便行动,所以只虚虚的向宋稚行了一个半礼,便一溜的从宋稚跟前经过。
“二弟和郎表哥在那里呢!”宋嫣指了指不远处,只见廊下的那根红木柱旁站了三个少年,一个开朗爱笑,一个平和可亲,一个冷峻淡然。
“不知那人是谁?”宋嫣不自觉地踮了踮脚尖,想要将沈白焰看的更清楚一些,又觉察到此举不妥,连忙站定了。
宋嫣觑了宋稚一眼,见她脸上神色未变,这才放下心来。“妹妹可认得吗?”
“是二哥哥的朋友。”宋稚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嫣道:“定北王世子。”
“噢。”宋嫣用帕子掩了唇,又望了沈白焰一眼,这才收回视线。
沈白焰今日一身银蓝真丝圆领襕袍,腰间系了一条黄玉镶嵌革带,站在朱红色的柱子边上,正可谓是面如冠玉,俊朗逼人。
宋稚的视线虚虚的掠过宋瑶,对方垂了眼,不敢看她。“两位姐姐,咱们去西厅吧。”
逐月搀着宋稚,春华跟在宋瑶后边,明月虚扶着宋嫣,谁也没发觉,流星此时已不在这里。
女眷的席面设在了西厅,男客则在东厅,正厅虚设了一个席位,是留给顺安帝的。
“哟,三位姐儿倒是好,一同来了?”一进门便碰见了小陈氏正从里边出来。
“舅妈,这夫人小姐都哪去了?”宋嫣见这厅中只有几个丫鬟在,便亲热的问道。
小陈氏道:“老太爷和几位大人正聊得起兴,所以开席便推迟半个时辰,大家耐不住,便去花园赏菊了,你们也可瞧瞧去。”
“舅妈你这是要去哪儿?”宋稚见小陈氏说话心不在焉,面有急色。
“晴儿今日身子还算不错,本也想来参加宴席,不知为何现在还未到,我有些担心,想去看看。”
“我去瞧瞧吧。舅妈还是去花园招呼宾客吧。”宋稚道,她虽年幼,但说话总有一种笃定之感。
小陈氏今日的确是琐事缠身,这样一想,便允了。
宋嫣自然是不会跟来的,这在众人面前露脸的场合,她从来都是不会错过的。
宋稚刚走到半道,远远就瞧见了林天晴。“晴姐姐!”
如果说宋嫣是个假的病西施,那林天晴可就是货真价实的病美人了。她的长发在灯下泛着褐色,细眉细眼,鼻子很窄小,唇上点了一抹水红的胭脂,更衬托的肤色苍白如雪,
林天晴看到那一抹活泼跃动的身影,眼神亮了亮,又黯了黯。“稚儿妹妹可是来寻我的?”
“是呀,舅妈有些担心,又脱不开身,我便来了。”宋稚握住林天晴冰凉的手,笑吟吟的说。
她虽然笑着,但是眼里有一种林天晴看不懂的意味,像是怜惜又像是悲悯。
林天晴的父亲林清心是宋稚的小舅舅,与林清言不同,他生性好武,很早就从了军。在林天晴还未出生的时候,就死在了西南临关一战上。林清心的夫人听闻这个噩耗,胎气大动,九死一生的诞下了林天晴,就随林清心去了。
林天晴因是早产儿,又有心疾,身子本就弱,这些年吃了多少灵丹妙药,看过多少名医圣手,都是无用。
……
一阵细细的风,从没有糊好浆糊的窗户纸缝隙中溜了进来,在砚台上打了个转,又在书架上晃了一圈,最后又潜进靛青棉布的领口中,激起了那人一身的鸡皮疙瘩。
芮希打了个寒颤,手里捏着的书也砸在了脚背上,一声轻响。痛倒是不痛,倒是把芮希弄得清醒了。
丙字号书屋里头暗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芮希揉了揉太阳穴,暗道一声,‘糟糕,一时看书忘了时辰。’
他赶忙起身去推书屋的门,‘还好,还没落锁。’
他刚刚走出书屋,就听见一阵脚步声,芮希心知这是巡夜的人来,他本想大方的走出去,毕竟自己又不是故意留在这里的。但脚步声越来越近,传来了书乐和书墨的交谈声,芮希身影一滞,还是从藏书院的一个偏门里走了出去。
芮希本想去临渊楼上对付一夜,但是临渊楼也上了锁。芮希无法,只能想着从林府的东边大门出去,然后再从角门回锦鲤居。芮希这样想着,便放轻了脚步。
‘今日倒是怪了,怎么一个人都不见。’芮希这样想着,一个拐角迎头盖脸的就遇上了一个婢女。
芮希一惊,忙低了头,那婢女见了他,也是一愣。
夜色朦胧,那婢女站在阴暗处,芮希瞧的不甚明朗,只听到她道:“公子怎的在此处?可是迷路了吗?你顺着这条路往南走,就到了正厅了。听说皇上赏了《秋园菊石图》下来,大伙正在前院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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