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皿晔从容坐在椅子上,将一碗褐色药汁往前推了推,朝苏郁岐招手:“过来,喝药。”面色一似寻常。
苏郁岐长到十八岁,一向生龙活虎,不曾生过什么病,即便生病,也不会喝药,只凭身体机能硬抗。昔日上战场,打打杀杀,外伤倒没少受,但也拒绝喝药,只让苏甲给她敷外伤药。原因么,只有一个:她怕喝药。
苏郁岐拿捏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小声问:“可以不喝吗?”
皿晔挑眉:“你说呢?”
苏郁岐眼角余光瞥着皿晔,深觉皿晔这个挑眉的动作极具威严,让人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生出来。她其实完全没有分析出,这个胆怯,追根究底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对不住皿晔,并非是真的怕了皿晔。
苏郁岐见过别的女孩子在喝药的时候所作的矫情样子,她以前其实蛮看不起那样矫情的女孩子。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真实的性别方一暴露,她就挺想矫情一回的。可皿晔连相劝的话都没说半个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矫情。
皿晔闲适而坐,凝神望着她,等她去受用那碗苦药汤子。
眼看着躲避不过,苏郁岐只好上前两步,端起药碗,心一横,眼一闭,咕咚咕咚将那碗药生咽下去。
草药味道入喉,又苦又涩又酸又咸,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味道,在胃里打了个转,走了个过场,接着就抑制不住地要往外吐,谁知皿晔离座,对着她的嘴巴就亲了上去。
苦药汤子被吓得原路返回,半滴也没吐出来。
她大眼瞪得滚圆,望着皿晔的眼睛。
皿晔的眼睛其实也没有闭上,但也不似她瞪得这样圆,只是半睁半闭,照顾着她的反应。
她半天没什么反应,他便松开了她,道:“条件艰苦,没有蜜饯糖果给你压一压苦味,只能用这个办法了。”顿了一顿,眼睛里有笑意,“不过,看来还算好用。”
苏郁岐懵然地看着皿晔,此时千言万语也难以形容内心的感受,最终只化作一句:“你和我亲过了,你也要喝碗药才是。”
皿晔容色悠悠:“已经喝过了。”
“……”苏郁岐将信将疑,又无言以对。
“我在看衙门的老头子那里顺了些食材来,做了一锅饭,盛饭给你吃。”
这个环境下能有一口热饭吃委实让人感动。苏郁岐上一碗热饭还是在面店吃的那两碗高价面。
皿晔出去片刻,端回来两大海碗饭,饭里有菜,菜里有饭,这样饭菜合一的饭,是战场上最常吃到的。回到京中之后,日日锦衣玉食的,再没吃过这样的粗茶淡饭。
“你做的?”苏郁岐觉得很惊奇,“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赶鸭子上架罢了。”
“这种地方,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你不嫌弃就好。”
皿晔将碗筷递到她面前,她的眼角余光瞟到他的脸,看起来除了苍白些,神色和平时并无两样。
苏郁岐无声地往嘴里扒拉饭,心里惦记着皿晔知道自己的性别之后的想法,连饭是什么味道的都没有吃出来。
眼角的余光也时不时地瞟着皿晔,不瞟着皿晔的时候,就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睃游,自然也没有什么焦点。
一大碗饭进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皿晔却仍旧没有表态,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过一句关于那件事的话。
待皿晔也细嚼慢咽地吃完那碗饭,收起碗筷,重新回到堂屋,坐到苏郁岐面前,终于开口说正事:“今日孟七派人送过来的第一批药草已经到了,数量不是太多,我已经让他们送去你安排的那几个临时施药点。”
还是和那件事全无关系。
苏郁岐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嗯,知道了。”
“除了药草,还来了一些帮手,人数不多,都还算是精英,我让他们和苏家军会合,听从苏家军调遣了。”
“嗯。”
“关于你分派给我的事,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我已经加紧在办。”
“嗯。”
“待洪水稍退,要组织人清淤,需要大量的人手,如果军队还不能赶过来,我的建议是,先组织百姓有偿劳动。”
“嗯。”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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