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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梅子好说歹说,还是经不住我的折腾,动手拆了半头的珠翠,给我的脑袋减轻负担。
但贵妃的身份摆在那里,也不能素的没了正形儿,还是留了三支金步摇斜入一边,又见内殿里摆了个长颈花瓶,里头插着三两朵刚吐了花苞的丹桂,干脆折下来鬓在乌发上,丹桂满枝黄,正配着刚换上的杏黄衣裳,不费心就已是丽质天生,出门还是一番好颜色。
“娘娘可是要回席上么?”乌梅子拿了牡丹油给我篦了篦后边的头发,又接过香桃子递来的金红斗篷给我披上,说的话都无关紧要:“今日奴婢看大家伙都挺高兴的,尤其是司寝局的董姑姑,今早上直接给奴婢和香桃子送了足足一口袋的碎银子,托奴婢一定要给您带句话,说是马公公还呆在东陵等着给娘娘鞍前马后呢,只盼着娘娘成了后宫之主了,好歹别忘了他。”香桃子跟在一旁也搭话:“奴婢自从进了昭圣宫服侍,还真是许久没见宫里这样热闹了,早上循例检查例菜的时候还听阿柒说,这回的千秋宴办得好,南公公又惯会做人情,向圣上说了一车子好话,给含凉殿的宫人们也或多或少的讨了赏钱,一个人足足五两银呢!”
她们两个说起杂事来就跟开了话匣子一样,刹都刹不住。
我听着,听她们说完了才敷衍地应了两句:“南翮是早早地就得道成了精儿的,还一心只忠于圣上,连皇后身边的福大总管都一直不放在眼里,”说这话时脸上还浮着两酡红,看着半醉不醉的最是要命,连话里都透着股勾-人的劲儿:“别看人家是个阉人,可人也讲一个骨气,一奴不事二主是圣祖那辈里就传下的老话,奴才堆儿里还分高低呢,得罪了他也就等于得罪了圣上,别看本宫现在得意,对着南公公么,还是得客气些的,人资历一抬出来,十个你们都不够看的.........”
说着说着,我这兴致莫名地就上来了。
这会儿回宴上也是烦,和家里人隔着那么多道席,想说个话也得靠一旁的内侍监去宣,傅森近来在朝堂上连遭斥责,今日称病没有进宫,搞的嫦云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跟我说了几句话后便领了牌子回了府。
我看嫦云都回去了,再听听耳边的那些个奉承话,也听的有些腻味。
但凡能在面前夸夸其谈的,基本上说的都不是真心的,别人我不清楚,就看跟袁贵人一个德行的,心里边还不知怎么说我呢。
宫里的富贵和荣华是好,享受起来也是真心的享受,
可享受完了,有的是不痛快。
为什么后宫的女人,都活的这么难呢?
我抬起头,瞧天上黑漆漆的一片,可丝竹声响彻不绝,说明这千秋宴真是热闹,都这么晚了舞姬照样扭得动腰,那什么骧国来的侯爷也真能坐的住。
不过这夜虽沉,却也不单薄,夜幕上洒满了亮眼的星点子,零零碎碎的,特别好看。
我看夜色看入了迷,想着要是傅忌什么时候看人的眼神里能少些忧郁,看别人我管不着,可起码看我的时候,眼里也能像这夜一样,带着些许星子就好了。
乌梅子看我一味地只是看着夜色,也不说话,便只好替我拢拢身上的斗篷,别像圣上似的叫寒风不小心入了体,第二天咳嗽了可怎么好。
我一路走是一路叹,叹今晚的月亮可真做脸,大大的一个圆又圆,刚刚才从宴席上退出,这一来一回的,又换衣裳又是重新妆办,身上的酒味也散的差不离了,可想想回去又少不得要陪着傅忌应酬,这心就开始疲了。
吕将军有句话说的好,他这人脾气差的可以,没想到一代才有一代出,他大闺女的脾气干脆比他还差。
我这人啊,光是脾气差也就算了,关键还懒,既然风头出够了,酒也喝的迷瞪了,索性就让乌梅子去前头说一声,叫傅忌等会儿散了宴便来琉璃殿找我,自己这边一个人,只带了个香桃子便先过去了。
琉璃殿建在从前辅城公主住过的宝音阁旁边,白天还好,夜里不打灯还真是看不清路。
这座宫殿对我的意义可不一般,傅忌对我是有心,可那心也不实;为了我一句话,便用了那么多民脂民膏刮来的钱给我建了这么个宫殿,耗时费力不说,都知道这是给贵妃弄出来看月亮的地方,没有人会去关心皇帝的心思,老百姓头脑简单,顶多只能想到这是贵妃得宠,一人得道全家升天,老爹是护国将军,妹子是王府正妃,吕家这是得意的不行了,且等着看吧,真叫人恨得眼红牙根痒了,早晚得有人去‘揭发’他们。
我轻提裙摆,款款上了琉璃殿的步阶,想的是去三楼瞧瞧,可没想到越上去这风就吹的越寒,
为着身体着想,还是下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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