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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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结婚登记簿上按手印时,上官金童心里难过极了,但他还是按了。他知道自己不爱这个女人,甚至恨这个女人。他一不知道她的年龄,二不知道她的姓名,三不知道她的身世。走出民政助理的办公室,他才问:“你叫什么?”

她愤怒地噘起嘴,把那本通红的结婚证书抖开,说:“好好看看,上边写着呢。”

上边写着:汪银枝与上官金童自愿登记结婚,经审查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

上官金童问:“汪金枝是你什么人?”

她说:“是我爹。”

上官金童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我稀里胡涂地上了贼船,但结婚容易离婚难。现在我更加坚定不疑地相信,汪金枝是这个事件的幕后指挥者。该死的“独角so”,吃了司马粮的哑巴亏,竟想出这样阴毒的招数来惩治我。司马粮,司马粮,你在哪里?

她眼泪汪汪地说:“上官金童,你不要把人往坏里想,是我爱上你,与俺爹没有关系。他还骂了我,要跟我断绝父女关系。俺爹说,‘闺女,你说,你到底看上了他什么?他是j尸犯,j神病,恶迹累累,世人皆知。尽管他有富翁外甥市长外甥,可咱们人穷志不穷……”’她汪着两眼泪说,金童,没关系的,咱俩去离婚好了,我怎么来的怎么走……

她的眼泪,点点滴滴,打在我的心上。也许我是多疑了,是a,有人爱你,你就该知足了。

汪银枝是经营天才。她改变了上官金童的经营战略,在商店后边,办起了ru罩工厂,生产“独角so”高级ru罩。上官金童被架空、天天坐在电视机旁,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独角so”牌ru罩广告:“独角so”在胸,天南海北路路通。

“独角so”在怀,好运自然来。

一个三流电影演员挥舞着ru罩说:“戴上‘独角so’,丈夫爱不够;摘下‘独角so’,天天给气So。”

他厌烦地关上电视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厚厚的纯羊毛地毯上,已经被他的脚板磨出了一条灰白的小路。他越走越急,越走越j昂,乱七八糟的思想,像一群被关在铁栅栏里的饥饿的羊。走累了,他又坐下来,用遥控QI打开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独角so”节目,这是一个为big栏市的巾帼英雄特辟的栏目,鲁胜利、耿莲莲都被这个栏目介绍过。在那熟悉的音乐中,优美动听的旋律,好像命运的敲门声。梆梆梆,梆梆梆梆。本节目由“独角soru罩有限公司”协办。“‘独角so’在胸,big路条条通”。“‘独角so’是钟q的so,r夜温暖我心头。”屏幕上推出“独角so”注册商标,是一种犀牛不像犀牛,xx头不像xx头的怪物。现在big栏市的男女青年以穿“独角so”牌时装为荣。汪银枝已把它发展成名牌服装系列,早已不仅仅是ru罩和裤衩,从里到外,从背心到外T。从上到下,从帽子到袜子。

认准名牌标志,谨防伪冒假劣。金话筒伸到身穿“独角so”牌服装的“独角so”总头领汪银枝嘴边。她的嘴涂了一种银光闪闪的ko红。她胖了,我瘦了。请问汪总经理,您是怎么想到选用“独角so”这个奇怪的名字做为店名、厂名、乃至所有产品商标的?她微微一笑,很有威仪,一看就知道她是个有文化有思想有金钱有势力的厉害女人。她说,说起来话长了。三十年前,我父亲就开始使用“独角so”

笔名,按照我父亲的解释,“独角so”是一种灵so,它的形状有点像犀牛,但又不完全是犀牛。它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里的灵犀。q人之间,爱人之间,密友之间,不都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因此,我便用它做了店名,然后进一步地创出了名牌。心有灵犀a心有灵犀,这是多么令人神往的一种q感世界。我说得其实太多了。对心有灵犀的朋友们,已经不必要再重复了。

你是该住嘴了!上官金童怒骂着,贪天之功,据为已有,我毁了你这“独角so”!

面对着市电视台那个满ko虎牙的女主持人,汪银枝侃侃而谈,当然,我的先生在早期创业阶段,做了不少有益的工作,但后来他身患重病,只好休Yang了。我单Qiang匹马在战斗,“独角so”也是特别能战斗的猛so,我就是发扬着“独角so”的战斗j神,一个劲儿往前拱!——请问汪总经理,您最终要拱出一个什么结果,虎牙小姐提问。——三年内拱倒国内名牌,让“独角so”走向世界;十年内拱倒国际名牌,让“独角so”独霸世界!汪银枝挺着胸脯,高高的胸脯,里边塞了用弹簧和高级海绵制造的假ru。“独角so”女老板的假ru像真ru一样。假xx头把薄薄的胸衣撑得像小伞一样,不知迷惑了多少无知的青年——他把手中的遥控QI对着屏幕上的汪银枝砸过去。无耻!遥控QI碰到电视机硬壳,反弹到地上,屏幕上,她挺着假Rx房侃侃而谈——请问汪总经理,近年来,西方的女青年正在掀起一个Rx房解放运动,她们认为,ru罩与十七世纪的紧身胸衣一样,是对妇女的戕害,您对这个问题怎么看?——这是无知的表现!汪银枝斩钉截铁地说,那种用帆布和竹片做成、像铠甲一样专横的胸衣,的确是对妇女的戕害,在这一点上欧洲的胸衣可以和中国的裹脚布相媲臭美,但是,胸衣、裹脚布和ru罩、尤其是和我们公司生产的“独角so”牌的ru罩不能相提并论。ru罩是美的需要也是生理的需要。我们的“独角so”充分考虑了这两点,最big限度地满足了人们对美的追求和生理的需要。我们的“独角so”,会使你Rx房更健更美,会使你保持最佳的生理状态和j神状态。在保证让每一只“独角so”ru罩成为一件j美艺术品的前提下,我们用第一流的设计造型、第一流的工艺、第一流的材料,充分地照顾到了Rx房的生理特征,使我们的“独角so”达到这样的终极关怀:当你的Rx房感到寒冷的时候,它是一双温暖地呵护着你的手;当你的Rx房感到疲劳的时候,它是一杯宝石般透明的红葡萄酒,也是一杯滚烫的咖啡,或者是一杯re气缭绕、芳香扑鼻的清茶;当你的Rx房沮丧的时候,“独角so”会使你兴奋;当你的Rx房兴奋的时候,“独角so”会让你冷静;当你的Rx房悲ton的时候,“独角so”会让你化悲ton为力量……总之是无微不至的爱护,最终极的关怀,是即将过去的二十世纪的物质文明与j神文明两结合的灿烂花朵。它超前地向人类展示了即将到来的二十一世纪的人类主题j神,这就是对人的关怀对女人的关怀对Rx房的关怀。二十世纪是战争和革命的世纪,二十一世纪是Rx房和爱q的世纪!这就是我们“独角so”公司提出的ko号,同时这也是我们的企业j神,经营方略……

上官金童抓起一个茶杯,想砸向电视屏幕,但高高举起的胳膊在空中自动地转移了方向,茶杯砸在用软缎布装修了的墙壁上,连响声都几乎没有就完好无损地弹跳到地毯上,只把一些生了霉点的茶叶和暗红s的茶水洒泼在墙上和屏幕上。

一根Wan曲的茶叶粘在29英寸big彩电的屏幕上,汪银枝的嘴巴和ru头轮番地去亲近这根发霉的茶叶。茶叶像她的胡须。假ru头像鱼儿的嘴。请问汪总经理,您使用的是不是“独角so”牌ru罩?虎牙记者俏皮地问。汪银枝坦率地回答:当然。她好像是下意识地,其实是故意地用手托了一下她那以假乱真的造型优美、巍然屹立的双ru。这又是不花钱的广告。广告做得好,不如“独角so”ru罩好,有“独角so”的big老板汪银枝的xx头为证。请问汪总经理,您的家庭生活幸福吗?虎牙记者问。她坦然说:不太好,我的先生有j神障碍xin疾病,但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放屁!他从沙发上蹦起来,对着电视机里汪银枝big骂着,你这个阴谋家!你当面说好话,背后下毒手!你把我软j了!摄像机给了汪银枝一个特写镜头,她的脸上浮现出那种阴险的微笑,好像她知道上官金童一定在电视机前观看她一样。

上官金童关掉电视机,倒背着双手,心里燃烧着怒火,像只关在Q笼里的big猩猩一样,在地毯上踱步。j神障碍xin疾病,你她妈的才有j神障碍xin疾病,你是彻头彻尾、彻里彻外的j神病!你说我不能chao,我能!婊子Yang的,是你不许!

你是个假女人,是个石女,是个雌雄同体的蛤蟆j,是个鳖j。你是一盒真材实料的鳖j,中华鳖伴随小天使。我要用滚烫的开水烫你的肚皮!他机械地走着,像个久经训练的职业军人一样,向后转,齐步走。向后转,齐步走。他的脚碾起的羊毛纤尘在房间里飞舞着。他的灵魂已像一只自由的鸽子,在市政府big门前的广场上翱翔。

又是细雨纷纷的cun天了,他在细雨中飞行着,一抿翅膀落在了广场边缘的国槐树上,看着j神病人高big胆在演讲。人们围着他,嘻嘻哈哈的,像观看一只表现杂耍的猴子。公民们,纳税人们!他们,那些被人民的血汗喂肥了的臭虫们,骂我是j神病患者。是的,是的,把每一个头脑清醒者送进j神病院,是他们惯用的伎俩。兄弟姐妹们,朋友们,战友们,睁开眼睛看看吧,看看公有的财产是怎么样进人了个人的腰包,看看他们怎么样挥霍人民的血汗,看看吧,他们一件ru罩够我们吃半年,他们一顿便饭,是我们仨月的粮。到处都是饭店酒楼,到处都是贪污So贿,到处都是营私舞弊。两年乡镇长,十万人民币。乡亲们,我知道你们比我还要清楚,你们的big动脉里被ca上了一根又一根吸管。乡亲们,他们的yu望,是永远填不满的海洋!乡亲们a,睁开朦胧的睡眼,看看可怕的现实吧!细雨淋湿了高big胆苍白的额头,他用一把铁梳子往后梳理着花白的头发,雨水滑溜溜,好像桂花油。cun雨贵似油,夏雨遍地流。我没有j神病,我的头脑太清楚了,清楚得连我自己都感到害怕。我知道,我无法冲破他们用金钱和shen'zQI编织成的天罗地网,我的下场将像疯狗一样凄惨,今天我还在这里演讲,明天我就可能死在垃圾场。如果我死了,亲爱的你请不要为我哭泣,漫漫长夜里,不尽的梦境里,我是你的惟一。但是我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牛角号,鼓起腮帮子,吹得呜呜响。战斗的号角已吹响,兄弟姐妹们齐心上战场。打鬼子,灭东洋,保卫和平保卫家乡。他吹着号沿着广场边缘行走,马路上ce水马龙,人们忙忙碌碌。你在他头上飞翔着,羽毛上沾着亮晶晶的雨水。幸福的儿童在草地上蹒跚学步。退休的老人在雨中放风筝。打倒big栏市贪污腐化的总头目鲁胜利!他挥舞着胳膊喊ko号。一条被主人遗弃的小哈巴狗对着他呜叫。打倒挥霍贷款三亿元的耿莲莲!打倒异想天开的鹦鹉韩!打倒“独角so”!清除黄s污染,恢复j神文明!打倒花花公子上官金童。高big胆狂吼着。上官金童吃惊匪浅,一抖翅子,噌,蹿到云天外。本想变只鸟儿去寻找知音,哪曾想找到一个仇敌——百感jao集的上官金童、j疲力竭的上官金童,在一九九三年cun天的一个傍晚,趴在他房间的仿古地毯上,呜呜地哭起来。

当他的眼泪把地毯哭湿了碗kobig的一块时,送饭的女仆拧开门进来了。这是个菲律宾女人,她的祖爷爷是高密东北乡闯南洋的丝绸商人。她身上流淌着高密东北乡人与马来人的混血。她皮肤黝黑,目光忧悒,生着re带女人所特有的丰满Rx房。她的汉语不太流利,但勉强可以jao流。她是汪银枝特派来侍候上官金童的。先生,请用晚餐。她把竹篮放在桌子上,从篮中端出一碗糯米饭,一碗萝卜块炖羊ro,一碗海米炒芹菜,一碗乌鱼酸辣汤。她递给他一双伪象牙筷子说:“先生,吃吧。”

上官金童面对着re气腾腾的饭菜,一点食yu也没有。他瞪着哭肿了的眼睛,怒冲冲地问:“你说,我是什么?”

女佣人吓了一跳,双手垂在髋骨间,说:“先生,我不知道……”

“你这个特务!”他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怒道,“你是汪银枝派来监视我的特务,女特务!”

女佣惊恐地说:“先生……先生……我不懂,我不懂……”

“你在这饭菜里下了慢xin毒y,你要慢慢地毒死我,让我像只火j一样,像只穿山甲一样,慢慢地死掉!”他猛地把盛米饭的碗倒k在桌子上,并端起那碗乌鱼酸辣汤对着女佣泼过去,“滚,滚!狗特务,我不要再见到你!”

女佣的胸脯上挂着一些粘稠的东西,嚎哭着,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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