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
第26章
然而世事是,你最怕什么,老天便越给你安排什么。
这天在酒店里的不愉快过后,阮东廷便收拾了行李,赴往之前说过的广州分店。原本说好了是三天,可三天后他并没有回来,一整个星期过去后,恩静还是没有在家里看到他的影子,问了妈咪,才知“他到厦门办事去了”。
“厦门?之前不是说广州么?”
“广州那边的酒店出了些问题,需要找个能在大陆说得上话的人出面,所以东仔就转到厦门,去找秋霜她爸帮忙了。”
恩静“哦”了一声,想起之前曾经听说过,何秋霜家也是开酒店的,何父在大陆黑白通吃,酒店生意虽然做得不怎么样,可人脉却是十足十的广。那时大家都是怎么说的呢?阮何二人男才女貌,门当户对,重点是何爸还特别满意这未来的女婿,所以啊,要不是当初那个尿毒症,今日的她哪有机会站在这里?
秀玉似看出了她心思:“你呀,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没有啦……”
“有没有妈咪还看不出来?”秀玉睨她一记,挽起媳妇的手,一同到后花园里享受入了春的午后阳光。
满园春色关不住,娇艳的玫瑰和一大片紫罗兰正在怒放中,姹紫嫣红配着如金的日光,这样美,可赏花人的思绪却不知游到了哪里。
“你看那红玫瑰,”婆婆的声音将恩静的思绪拉了回来,“大片大片的红,是不是看起来特别美、特别赏心悦目?”
恩静不明白她突然转变话题的用意,却也认真地点头:“是。”
“可如果我把它旁边的绿叶全部剪掉呢?”
“啊?”
秀玉笑:“一来,存活不了;二来一大片红花挤在眼前,你当真还会觉得美吗?红花也需绿叶衬,否则红通通地挤了一大片,自己不累,那观赏者也要视觉疲劳、看不出个中的美好呢!”
婆婆的话似有深意,恩静听得懵懵懂懂,可最终也不见她再继续将这话题说下去。
其实也大概能猜到,妈咪示意的应该是她与阮生的关系,只不过几年下来,这永无进展的状况她也渐渐习惯了,红花需要绿叶衬,可他生命里的红花,哪里是她呢?
“你呀你,死脑筋!”妈咪叹了口气,“都和你说过几遍了,秋霜那孩子,我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她,就算没有尿毒症没有你,我也一定是要阻止她进我阮家的大门的。”
“为什么?”
“为什么?”秀玉冷嗤一声,向来端庄的面容上添入了丝鄙夷:“何家在大陆据说也是有头有脸的吧?可她那爹地,竟然纵容的自己女儿成天来港、缠着个有妇之夫。这种家教出来的女儿,你说能要吗?”
“也许何先生只是拗不过女儿的坚持……”
“得了吧,他拗不过的哪会是女儿?”秀玉的面色更加讽刺,“我看,是越发难做的酒店生意吧!谁不知道他‘何成酒店’这几年每况愈下?也不知东仔看在何秋霜的面子上帮过他多少回了,这姓何的老狐狸啊……”
恩静闭嘴了。
婆婆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姓何的为了在必要之时能找阮先生帮忙,竟对女儿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啊,当父亲的能做出这种事,必然也是认定了那被女儿缠着的“有妇之夫”,真的能因他女儿而替他赴汤蹈火吧?
她叹了口气,淡淡的疲意一缕一缕融入了这满园春色里。
时光匆匆,很快,阮生到广州已经去了十几天。
“连氏”十周年庆的那一晚,阮东廷还是没有踏进过家门,秀玉把恩静叫了过去:“今晚是Cave回香港后第一次办周年庆,既然东仔不在,你就陪我走一趟吧。”
恩静想起阮东廷曾因连楷夫而产生那么多误会,下意识就要拒绝,却又听到婆婆问:“上回在做义工时唱南音的那件事,你还记得吗?”
“当然。”虽然这事后来没扩大,可着着实实地,也让她紧张了几天。
秀玉说:“那是今晚的重头戏。”
“什么?”
“放心吧,过那么久了,没事的。”妈咪拍拍她僵硬的手背,“晚上连太要是提起,你坦然承认了就是,明白吗?”
“为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秀玉脸上有一丝神秘,抬头看了看媳妇一身素白的家居服,又吩咐:“对了,晚上记得穿漂亮点,据说Cave那孩子邀请了许多名流和记者,你上点心。”
结果今晚恩静穿了一袭黑色的及膝旗袍,配着秀玉送给她的珍珠短项链,乌发在后脑勺挽起一个优雅的髻;面上染红唇,手涂鲜红色蔻丹,再配上一身细白如玉的肌肤,乍看上去,真真像是六十年代上海滩走出的时尚名伶。
其实这种装扮是危险的,黑丝旗袍稍有不慎便会穿出土味来,可偏偏恩静配上了珍珠与红唇,又配上一身清冷从容的气质,这副姿态走出来,岂止是时尚嗅觉的提升那么简单?
“相由心生,看来我们恩静进步了不少呢。”
“妈咪过奖了。”
何止是秀玉?晚上在“连氏”碰头时,连太像看到了外太空来的美人,瞪大眼瞅了她半晌,才拉着恩静的手啧啧赞赏:“美、美,真真是气质之下出美人哪!”
“是啊是啊,姐姐今天比前几次都漂亮呢!”连太旁边的小不点也甜甜地插口道。一身粉红的公主裙,绑着漂亮的公主辫,不是Angela又是谁呢?
连太亲亲热热地抱起她的小公主:“Angela,不能叫‘姐姐’,要叫‘Aunty’,这是你阮叔叔的太太哦。”
“才不是呢!爹地说她是我的‘恩静姐姐’。而且,Uncle的太太不是那个讨厌的秋霜阿姨吗?”
童言无忌,可瞬时间,旁边的三个大人齐齐变了脸色。
Angela才不管,兀自亲热地拉起恩静:“姐姐你有好多照片哦,我带你去瞧瞧!”
今晚的周年庆就办在连氏最气派的中餐厅里。被Angela拉着四处晃时,恩静才发觉,原来墙上挂着的那些图,自己原以为是壁画的那些图,竟全是去年在公园里给泉州阿婆们做慈善的照片!
瞬时间恩静明白了婆婆为什么要事先叮嘱她“晚上连太要是再提起这事”——看那墙上的十余副照片,竟然有七、八副拍的都是她!
妈咪和这连家人……到底想做什么?
宾客渐渐多了起来,不久后,恩静就牵着Angela回到了座位。只是没多久,Angela突然小脸一臭:“那两个讨厌的阿姨又来了!”恩静随着她目光抬起头,才发现是初云与何秋霜。
只是……何秋霜?前阵子不是听说阮先生一离港,她也跟着离开了么?
恩静凝起眉,正在想这是否代表阮生也回来了,就听到那边初云的声音:“Angela!”
一看到小公主,初云就欣喜地迎了上来,可偏偏小公主不领情,“哼”了一声,躲到了恩静身后。
初云讪讪地瞥恩静一记,不过她的同行人却已经迎了上来,亲亲热热地挽起恩静的手:“妹妹也来啦?”
一举引起了旁边一群好事人的侧目。
当然,恩静再傻,也不会相信这女子真想同自己亲密。
一挽上她,众目仍睽睽,秋霜已经笑眯眯地沉下嗓音:“刚刚在房里阿东还和我说呢,家里只有伯母会过来,没想到……”字里行间听似随意,可“在房里”几个字,她却是吐得又重又清晰。
示威么?
当然!那晚被她撵出房,何秋霜怎可能甘心?
可被示威者却面带着微笑,在秋霜还想说什么时,她优雅地,温和地,不着痕迹地,甩开了何秋霜的手:“失陪,婆婆叫我。”
何秋霜笑容一僵。
原来,他已经回来了。恩静抬眼在这宴会里巡了一圈,却终究没寻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只是啊,她突然间,又对自己笑了一笑——寻不寻得到他,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吗?
一般来说,何秋霜那女子到场准没有好事,恩静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另一头就传来何秋霜夸张的叫声:“天哪,这美人儿不就是恩静吗?”
紧接着是阮初云的附和:“是啊,我大嫂怎么会在这些照片上?”
恩静正牵着Angela在这头同婆婆她们闲聊,忽闻那方喧嚣声响起,Angela也兴奋了起来:“姐姐,他们在看你的照片诶!”
果然,那头何秋霜和阮初云一嚷,照片旁就开始围起了人。不多久,她已听到旁人评论的声音——
“哎呀,报纸上说的那位把南音唱得很好的,就是阮太啊?”
“奇怪了,这南音不一般都是卖艺歌女才会的吗?阮太怎么也懂得这个?”
后面这句评论让恩静掌心一紧,周遭无数双眼已齐齐朝她射过来——不,不能再下去了,再下去难保这姓何的会把她曾在游轮上唱戏的事抖出来——不是她虚荣不是她死要面子,而是当年阮东廷将她接来香港时,向全世界如此介绍:“我太太,泉州人,目前就读于厦门大学。”
无数好奇的戏谑的看好戏的目光全射向她——谁说人性本善?人性对丑闻永远有着孜孜不倦的热情,她们的眼睛早已经在说:“承认吧,就承认自己出身卑微吧!老实承认我们都会原谅你!”
可你知道,永远永远,也不会有原谅。
周遭的讨论越来越热闹,嘈杂之中突然有妖孽的嗓音响起:“大家很给面子嘛,可喜欢我们的摄影?”
“爹的!”Angela惊喜地挣开恩静,小身子连跑带跳地扑上去——
是连楷夫。
还有,一同前来的阮东廷。
两男子几乎是一出场便成了焦点。只是众人目光所集之处,那两双眼,却牢牢地定在了恩静身上。尤其是连楷夫,那双桃花眼看了看恩静,又瞥了瞥好友,随即调笑道:“这么久不见,话说你老婆——啧啧,可真是漂亮啊!”
可不是?乌丝,大眼,红唇娇嫩,一身温润的丝质旗袍配珍珠,生生被她演绎出了脱俗的味道。
阮东廷这才收敛起眼中的惊艳,淡淡地瞥好友一记。
只见连楷夫亲热地张开双臂,Angela一到他怀中,便被他用公主抱抱起:“看来我们Angela很喜欢恩静姐姐呢,一整晚拉着不松手。”
“对啊!恩静姐姐人好Nice,而且比那晚唱歌时还漂亮呢!”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