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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水佩当即识出是戴虎的声音,两眼怯怯的望望爷爷黄裳,见爷爷没有任何表情,没允许也没反对,当即轻声答道:“在这里。”
说话之人显然也听到了阮水佩的声音,道:“原来你在这里啊,真叫我好找,他们几个人在哪个洞里看来看去的,我不识字,就先出来找你耍了!”
阮水佩没有回答,但戴虎已经寻着刚才的声音走到了阮水佩所在这个洞口。看到阮水佩的同时,当然也看到了黄裳。
戴虎先是一惊,后又平静下来,道:“小娃娃,他便是你说的爷爷么!”躬身行一礼,可黄裳并不理会。戴虎自觉没趣,但也毫不计较,径直站在阮水佩身旁。
黄裳道:“水佩,是你带他上山的?”阮水佩点点头。黄裳淡淡说道:“既然如此,你救了他,也带他上山看过了,就此送他下山罢!”
阮水佩站着不动,显然有些为难。戴虎见阮水佩为难的表情,顿时对眼前老者心生敌意,道:“你这老头,一把年纪了还为难一个小娃娃,害不害臊。再说了,山是你家了?莫非你是皇帝老儿不成?哼,我偏偏不下山去,看你能把我怎么样?”说罢,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
黄裳冷笑不语。
阮水佩见得爷爷脸色不对,当下向着戴虎直招手,摇头示意他再不要那样说,她自然知道爷爷本事,即便是十个戴虎加在一起,也不是爷爷对手。
黄裳转头看看阮水佩,道:“你怎么把泼皮无赖带上山来?你把眼睛闭起来,待爷爷将此无赖打发下山。”又向戴虎道:“耍无赖耍横可不是英雄好汉行径,你这样子,遇到比你更横的主儿,自己很容易吃亏的!”戴虎不答。
阮水佩从爷爷话语里听出要教训戴虎的意思,当下,迅速几步走过去挡在戴虎身前,满是委屈的道:“爷爷,这个大娃娃是好人,你可不能伤他!你不喜欢他在这里,我带他下山去就是了。”
戴虎听阮水佩替自己求情,心下很是感激,道:“小娃娃,你先让开,你很好很好,但我堂堂鸡峰寨好汉,让小娃娃替我求情,若使旁人知道,再无脸面了。”又对这黄裳道:“阿婆说过,你功夫高,但我戴虎不怕,不管是杀是剐,我今天就站在这里了。”又是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黄裳显然也对戴虎的回话有些吃惊,他听到过一些鸡峰寨的事情,这些年,鸡峰寨确实为生活在这里的人做过很多好事。道:“三四十岁的大汉,再次撒泼无奈,你羞也不羞?”
戴虎道:“我向来就是这样,你要怎地就来吧!要我下山,哼!偏偏不去。”
黄裳苦笑,道:“好,好,你厉害,你想待在这里,就一直待这里吧!等玩够了就自己下山去罢!就此别过。”又对阮水佩道:“水佩,我们走。”说罢,拉起阮水佩小手朝另一个方向都去。阮水佩只得跟着,但她没看见,这之前,黄裳早已从地上捡了几个石子,打在戴虎不同穴道。戴虎站在那里,阮水佩只当是戴虎因为爷爷的情绪转变而吃惊发呆,殊不知戴虎想要说话的,但此时已经动弹不得,想要说要,也自然不能了。
黄裳拉着阮水佩的手没走多远,突然停了下来,问道:“水佩,今天被你带上山的,还有没有其他人。”虽如此问,但不待阮水佩回答,便低下身抓一把雪,当即捏成雪球,看着左方,朗声道:“既然是水佩请到山上的客人,就不用躲躲藏藏的,现身罢!”说话间就欲将手中雪球打出。
果然,黄裳左边的松树林已经走出几个人,正是颜斌等人,凌芳蕤走在最前,尹京平背着端木康走在中间,颜斌、杨玉忠两人紧跟其后,戴虎穴道刚解开,血液流通不畅,故此走得最慢。
原来,他们正是寻着戴虎的脚印和声音,从五仙洞一直走到黄裳给阮水佩看“爆竹”的山洞前。戴虎性情急躁,在山洞不能就待,见是那小娃娃阮水佩不来接他们,便走出山洞了。其余人发现戴虎不在山洞,怕他出去“惹事”,出来找他,一直待阮水佩看“爆竹”的那个山洞前,后来戴虎又被黄裳打着穴道定在哪里。看到黄裳拉着阮水佩走远,这才给戴虎解开被封穴道。几人没走几步,就被黄裳发现了。
黄裳看到这几人,看见走在最后面的戴虎,心道:“能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解开那人身上穴道,看来这几人非同一般。快过年了,不回家团聚,却上山来,说不定是仇家派来的。”转念又想:“因为征方腊乱教,也许结一些仇家,但这十年了,也没人找寻。但倘若不是仇家,那又是何人呢?本已经是风烛残年,加上这十年不曾出现,即便是有仇人也只当我已经老死了。难道,难道他们是朝廷派来的?这也不对,十年前朝廷已经发出那场战争战死的名单,我就是第一个,不会是朝廷。”
没容得黄裳再想下去,凌芳蕤等人已经走了过来。阮水佩挣开爷爷的手,跑向凌芳蕤那边问好,黄裳欲制止,但已经来之不及,当即运用内功做好准备,只待那边人稍微有些恶意,自己就动手将阮水佩救回。但见那边几人并无恶意,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阮水佩低声对凌芳蕤道:“姐姐,这就是我爷爷,我的病就是他治呢?”凌芳蕤当然已经知道,但对眼前这小女孩儿阮水佩的低声“引荐”,也很是开心和感激。
黄裳此时才注意到尹京平背上的人,看到了端木康的脸上,黄裳当即猜出了几人上山的缘故,但并未说出。只冰冷冷地问道:“几位骗得我孙女带你们上山来,有何见教?”
凌芳蕤听得他如此问,回道:“我们上山,有求于请您来帮忙。”说罢!看看尹京平背上的端木康。
黄裳自然明白,不说话,径直走到尹京平哪里,望一眼端木康炭黑的脸色,有些惊讶,又伸手试试其脉搏,道:“无能为力!”
凌芳蕤听得此话,心如刀绞,问道:“果真没得救了么?”
黄裳道:“那毒,本来就不容易解,现在,已经进入了他的五脏六腑,来不及了。”
凌芳蕤整个心冰凉起来,一个哆嗦,险些要倒下去,幸好阮水佩在她身边扶着,不禁低声自言自语道:“没得救了,阿康没得救了!可是,阿婆说,阿康这病还能治的,黄前辈!阿婆,阿婆。”
黄裳见凌芳蕤“阿康,阿婆阿婆”的叫着,他知道“阿康”便是眼前这个小孩儿,“黄前辈”自然就是指他,心道:“水佩也真是的,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的的名讳。”心里有些责怪阮水佩不懂事。其实,阮水佩并没有说出爷爷名讳的,更不知道凌芳蕤等人与阿婆阮冰的境遇,只当是阮水佩说的。但尽管如此,他也很好奇凌芳蕤口中的“阿婆”是何人,她怎么知道我的命名,并指引这些人上山。于是问道:“‘阿婆’是谁?她怎么知道我姓黄,还住在山上?”
凌芳蕤还没回过神,显然对黄裳刚才的发问无动于衷。戴虎抢先答道:“‘阿婆’就是这小女娃娃的亲阿婆。”
黄裳显然有些不信,怒道:“休得胡说,几年前,水佩的阿婆就已经离世而去。”
戴虎本就有些口吃,一下子打不出话来,颜斌见此,忙解释道:“阿婆只是离开了熟人,但并没有离开人世,昨晚见着她呢,真是她说的。”
黄裳这才注意到颜斌,端详一番,道:“依先生模样,倒不像是绿林好汉,不好好当个教书匠或者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颜斌叹口气,道:“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之人,取得功名给谁看,还不如落个自由自在。”有道:“我看先生官体十足,也终归隐山林,我想,也是求个安然自在了。”
黄裳被颜斌说中身世,自也勾起了心中做官时候的往事。此时,一旁的凌芳蕤也恢复平静,伸手取出阿婆阮冰的信,递给黄裳,道:“前辈,昨晚受人之托,这封信交给你。”
黄裳迟疑片刻,但还是接过来,心中思绪万千,心道:“‘受人之托’?难道托付此信之人,真的会是她?她可是几十年不写信给我了!”手中虽有迟疑,但心里早希望看见信件内容,看见她那熟悉且漂亮的小楷。终究没忍住,黄裳轻轻打开折叠的纸张,是的,那字迹还是那么的熟悉,比之以前的工整美观更添几分力道在里面。不自主的道:“是的,是的,是她的字!真的是她。”
原来,以前阮冰每次写给他的信,冰字都会多一个点,是说自己等回信焦急落泪,这些只有他们之间明白,其他人自是不知。怪不得黄裳立即确认真是阮冰的信。
黄裳静静的看信,旁人也不再言语,阮水佩想要凑过去看看,黄裳立即将手掌抬高,转过身继续看,阮水佩使个鬼脸,但再没跟过去。半刻,黄裳小心翼翼的将信收回袖口,转身,望望阮水佩,神色满是爱怜。又看看凌芳蕤等人,众人摇摇头。黄裳明白,眼前这些人并没将阮水佩家里的遭遇告诉她。
凌芳蕤将昨晚的事情叙述了一遍,但略去了黄龙帮出事和阮冰讲的关于黄裳的故事。一旁的阮水佩虽爱玩,但并不喜欢听打打杀杀的场面,蹲在端木康身旁,看着那黑色的脸颊。
黄裳听得直跺脚,怒道:“又是张洪山,那,她受伤严重吗?”
凌芳蕤知道黄裳口里的她自然是指阮冰,当下道:“激战那么久,哪有不受伤的道理,幸好阿婆只是轻伤,想必此时已经无碍了。”
阮水佩听得说阿婆的事情,自也精神了许多,也凑过来听。
黄裳继续问道:“张洪山就这样跑了。哎!要是昨晚我也在就好了。”看看凌芳蕤,道:“不过,我不能在的,不能让她为难。”
凌芳蕤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阿婆已经释然了。成不了眷属,自然也不是敌人,做得朋友,说说话,也没什么?”
黄裳道:“一言难尽,一言难尽。”接着,又和其他几人说了会儿话,拉拉家常,先前那种巨人以千里之外的态势已全然消失。
突然,阮水佩打断几人谈话,道:“快来,大家快来,他脉息全无,就要死了。”
凌芳蕤第一个冲过来,尹京平、黄裳等人也忙走了过来。只见黄裳左手掐住端木康右手脉门,右手从衣服里取出一颗丹药送进端木康口里,再捏一把地上积雪送入端木康口中。
慢慢的,慢慢的,端木康脸上的黑色逐渐褪去,接着,喉咙一动,黄裳这才放开手,道:“他等会儿就会醒了。”众人听得此话,真是高兴非常,凌芳蕤更是满脸喜悦,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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