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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自告奋勇领了任务的白露将那杨春的底细查清楚,天大的变故却骤然来了。
兴许正是应了多事之秋这句话,今年的秋天格外漫长、难熬。先是中元祭上出事,好不容易裴宝儿养了大半个月的病好些了,齐珩却又旧疾复发倒下了,等他将将能强撑着恢复朝议时,没过几日,中秋宫宴上却又出了事。
按惯例,一年里头这些个节,宫里最为重视的莫过于新年和中秋了,总是要宴请群臣共度的。
到了十来年前,如今的秦太后自一介小小宫女摇身一变登上皇后宝座,这中秋宫宴就更为隆重了,因为,秦太后的千秋日恰巧就是中秋这日。
如今,虽然帝位上的不是秦太后的亲子亲孙,但秦氏到底担着个太后之名,敬献寿礼的外地官员不少,比如说,意头上佳的珊瑚啊玉雕什么的。京官、勋贵们更是不落人后,要趁着这阖家团圆的时机顺道给太后卖个好。后者不屑于送那黄白之物,也不敢太过露富,送的礼要么是取个巧字,要么是显个诚心。要么敬献一篇才华横溢的贺表,把秦太后夸得宛如洛水边的神女本人,要么呈上一面彭祖祝寿或是万寿无疆的绣屏或衣衫,又或者干脆排个新式的天女散花献蟠桃的舞来逗老太太开心啦,诸如此类。
宫宴的前半段,秦太后确实被奉承得挺乐呵的,但问题恰恰就出在了那天女散花的舞上。
本朝风气较开放,除了祭天地、祭祖宗之类的典礼上,这等宫宴上不会刻意将男女分开,这一次也是按旧例,男左女右,落座次序多半是某王爷对着自家王妃、某大人对着自家夫人,故而,裴宝儿是坐在右下首的第一位,正对着齐珩。
宫宴上的菜虽然好看,却没什么热气,她也早有预备,进宫前就垫了垫肚子,此时只不过随着大流举了举杯,稍微沾了沾唇。
放下酒杯时,视线却对上了齐珩的。他仍是日常对着众人的那张棺材脸,不苟言笑,坐在他下首的康王给他敬完酒,似乎想跟他拉两句家常,也被那冰块脸给吓退了,转头去跟小弟宁王唠嗑。
裴宝儿心里却有些叹息,很是为这位棺材脸、冰块脸同志的未来担忧。本来就是这么个权高位重、招人恨的身份,这么个性子可不就更讨人嫌了。
她心里存着事,就没留意到齐珩盯着自己看了好几眼,然后转头小声吩咐后头的给使几句不知什么。
看了一会天女散花的唯美舞蹈,裴宝儿的桌上便多了一盘桂花糕,还冒着热气。
她有些诧异,看了看康宁二妃的桌上,以及其他人,都没有这样东西,正要质疑,一个细细的女声自耳边传来:“王妃请放心,这是王爷特地吩咐奴婢们准备的。”
裴宝儿抬眼,果不其然,对面那人正柔和了神色看着自己,见自己看过去,眼神又落至那盘晶莹剔透的甜糕上,点了点头。
她夹起一小块,送入口中,果然如同蜜一般的甜,却一点没有甜腻之感,反而清清爽爽的。
两人视线再次对上,她笑了笑,旁边的宁王妃也注意到她这边,隔着康王妃偏头过来,小声调笑了她两句。
就在这时,忽然满堂喝彩,只因那天女中的为首一人,竟不知从何处变出了个约有两拳大的蟠桃,正口颂祝词,又笑盈盈地小碎步上前,要献给今日的大主角秦太后。
“太乐署那边还真是会拍马屁,也不知打哪儿找了这么个变杂技的舞女来。”宁王妃也忘了调侃裴宝儿二人琴瑟和鸣,只小声嘀咕起来。
康王妃淡淡一笑,也附和了一句。
“怀宁侯世子便在太常寺任职,听说他向来是个雅人,多半是他的巧思。”
裴宝儿听到这怀宁侯三字,心中不禁一动。她不经意瞥了眼康王妃,竟有些拿不准她说这话到底是无意还是有心。
怀宁侯府也是个老牌勋贵之家,祖上靠帮本朝开国皇帝东征西讨的军功起家,到了齐珩祖父那一朝,也出了个杰出的猛将,当年攻破南越国就是他领的兵。只可惜,这位人杰英年早逝,而后子孙不争气,一代不如一代,还被先帝的重文轻武癖好带偏了,搞起了弃武从文那一套。康王妃口中说的“雅人”,便是指的这个。
先帝时期,怀宁侯府日子好过一点,但齐珩掌权以来,可以说已经被挤到了权力中心之外了。也怪不得,他们会病急乱投医,想要走林侧妃的门路,却又不敢做得太明显,最后还是以个旁支嫡女跟忠武侯府联姻,自家的闺女反倒是老老实实去榜下捉婿。
想起前阵子以这个借口回娘家的林侧妃,裴宝儿不免又有几分心烦,嘴里的桂花甜蜜味淡了不少。
这时,那献蟠桃的天女已经说完了祝词,盈盈下拜,跪在玉阶前,而秦太后笑容满面,连声招呼她走上前来,将那蟠桃亲自献给自己。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那舞姬生得花容月貌,身上的轻纱舞裙更是将其衬得仙气十足,谁能料到,这么个仙女般的娇弱人儿,居然能在献蟠桃时来了一番“荆轲刺秦王”,而那行刺的短匕正好就装在那假蟠桃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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