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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七当着应悔元的面数落田鸡,半点情面也不留,以田鸡的性子,谁要这样说他爸,估计脑子一抽上去就是一拳,想必朱七上了年纪,而且应悔元居然脸色没有半点阴沉,即便笑的尴尬,还是唯唯诺诺不停的点头,嘴里还得毕恭毕敬说着。..
“七叔教训的是,七叔教训的是”
朱七从旁边抽出一张报纸,应悔元连忙接过去,撕下一角,从木盒里抓了一些金黄色的叶子,撒在报纸上,就看见朱七从腰后摸出一根长长的旱,不偏不倚打在应悔元的手上。
“你这是干啥,这么好的东西,就你这样弄,简直日踏了。”
应悔元把手缩回去手足无措:“七叔,我这手艺虽说不好,可是还凑活。”
“凑活个啥,你应悔元家大业大,哪儿会把这些东西看在眼里,给你说了,凡是得有心,没心做的事”朱七白了应悔元一眼,似乎都不想多说他,目光转向田鸡。“细娃,给你说道说道这是啥东西。”
“虫不稳。”我在旁边说。
朱七偏着头,用手中旱杆戳开田鸡,目光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半天:“看你年纪不大,居然还知道这玩意。”
“不懂的,这东西送到面前还嫌弃,好这口的,这一盒草叶可就是无价宝,别看着一小盒草叶,多少人梦寐以求一辈子恐怕也得不到。”我知道盒子里的是什么,因为我闻了十多年,就是在这些草叶的味道中,我才能安稳的熟睡,这让我想起将军。
虫不稳是一种丝,将军没有其他爱好,但对土却极为讲究,他一直抽的就是这种丝,起来相当麻烦,要选用广东产的一种叫虎皮皱的叶。
这种叶大似蒲扇叶质厚上有天然斑纹,但生长极少而且娇贵,雨后才会展开嫩叶,但两小时不到就会枯萎,全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必须在枯萎前采摘。
每年运气好顶多也就十来片,而且还要存放十年之久,等到叶子慢慢脱水干涸,放在背阴的地方让其挥发出最纯正的香味。
时间越长越好,最好的叶都在二十年以上,顶级的得五十年,堆积在一起的叶相互粘连重合在一起,颜色变成金黄,最后一道工序就是刨,也是所有环节中至关重要的一道。
刨的铁刨子刀具要求手指摸不到刀口,因为太过锋利伤了叶,几十年的心血瞬间就会付诸东流,没有几十年的本事,刨不出细如发丝的丝的。
因为最终的丝就如同朱七面前盒子里那样,根根金黄纤细,就连虫爬在上面都站不稳,故名虫不稳。
“懂的倒是多,既然知道这玩意的来历,会不会卷”朱七饶有兴致的问。
“会。”我点头。
朱七把桌上那半截报纸推向我,用杆在上面敲了几下:“说的多比不上做的多,既然你懂,比划比划。”
我走上前,看着桌上的报纸和丝,心情忽然变的低沉,以前挖墓挖累了,将军总是让我给他卷,然后惬意的抽上一口,而我就靠在他腿上睡觉,即便是梦里全都是草的味道,一直以来,这个味道给我莫名的踏实和安心。
我默不作声卷着,每个动作都烂熟于心,好像耳边还能听见将军的催促,当我把卷好的递到朱七面前时,他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这你怕不是卷给我的。”朱七那张蓄满风霜的脸上透着睿智,然后看向应悔元冷冷说。“这才叫有心,别以为你做的是大事,卷这点小事,你卷了多少年,从来没卷成过一支完美的,因为这些事在你心里从来都不重要。”
朱七说完,又拿出一个土瓷碗放在桌上,似乎我有资格能上他的炕,从我手里接的时,朱七那双皱巴巴干瘪的手,如果铁钳般抓住我,手指从我掌心划过。
“瞧你年纪不大,手上的活可没少干。”朱七把叼在嘴角,意味深长问。“哪儿的土耗子啊”
“他是”
应悔元刚一张嘴,朱七只偏头看了他一眼,应悔元后面的话硬生生给咽了下去,点燃吸了一口,他陶醉的样子再次让我想起将军。
“我叫顾朝歌,四方当铺的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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