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镐京,王宫,凤鸣殿。
寝殿里的灯光很暗,青铜树灯没有点亮,只点了案几上两盏小小的青铜灯。
一身月白深衣的男子靠在凭几上,落寞而孤绝,像是深潭映月中的一轮孤影。他用修长的手支撑起额头,原本俊朗无俦的面容上,带着的深深怅然,越发让人心疼。
一个女子的脚步声踏入寝殿,很快走到他跟前,跪坐下来,“王上,这么晚了,我来伺候王上歇息可好?”
宜臼眼眸瞬间亮了,他“噌”一下从凭几上坐起来,将女子揽入怀里,“玄儿,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堂堂大周天子,说这句时,竟然带这几分颤音、几分哭腔。
他使劲把怀里的女子紧了紧,薄唇和鼻翼抚上她头顶的青丝。
呃……
这味道不对,不是熟悉的清幽女儿香。好浓的脂粉味,呛人!
宜臼一把推开怀里的人,那女子被他推了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竟然是德妃玉妘!
“德妃,是你!谁让你进来的,出去!立刻!”
宜臼很快站起来,广袖一甩,指着门口,一份生冷的孤傲摆在玉妘面前。
玉妘膝行过来,抱着他的小腿,“王上,求您了。让我伺候您一晚。册封后,我不过担着虚名,从未伺候……”
“闭嘴!”
宜臼果断喝止了她,微眯着眼眸看着她,“你刚才自称什么,‘我’?在孤面前,你有资格称‘我’吗?嗯——?”
最后一个“嗯”字,他拉长了尾音,直直端出天子的威仪。
玉妘浑身一哆嗦,赶忙跪地:“臣妾知错了,臣妾,臣妾……”
“出去吧!回你自己宫里去。”宜臼冷冷甩了她一句,便背过身去。
他明白了,刚才自己把玉妘错认成玄儿,只是因为她自称“我”。这样的称呼只,有玄儿能在自己跟前说,只有她这一个女子。玉妘是故意的,好有心机的女子。
“是!”玉妘强压住内心的愤懑和不满,慢慢往出走。
她好不容易混进寝殿,容易吗,只有刚才那一抱,还是顶着别人的名。眼前九州唯一的男子,是她一直倾慕之人。
“玄姜,只要有她在,我们这些后宫的女子,都成了摆设。可恶!总有一天,让那妖女付出代价!”玉妘自言自语着,长长的指甲掐进自己的手掌里。
一阵甲胄颠婆的声音,是天子近臣平陌,他急匆匆进来,完全没理会正忘出走的玉妘。
“禀王上,属下得到暗卫消息,犬戎王有异动。”
宜臼抬手止住了他,走进两步,压低声音道:“禀来!”
平陌立刻会意,心里暗责自己刚才的大意,悄声回禀。
————————
从汧城往镐京的官道上,一辆五驾的马车奔驰。
玄姜答应了嬴开的条件,嬴开自然是想留下她在汧城。玄姜坚持要回镐京,答应嫁给他之事,是在迁都洛邑之后,在此之前,一切照旧!
嬴开知道她的绝强的性子,只好亲自送她回镐京。
这一路,嬴开没带多少侍卫,一来是因为人多嘴杂,二来,他对自己的射御之术非常自信。
嬴开看着困倦的玄姜,像只小猫一样,窝在车厢角打瞌睡,心里很甜美。没有那么多人跟着,多好,可以和玄儿单独坐马车里,如此近的距离,看着她的睡颜。他禁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蛋和下巴,软绵绵的、滑嫩嫩的。
这会儿,他倒是想让王上赶紧迁都,所有的事情都赶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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