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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这是入春来的第一场雨,陪伴着初生的绿植一起来临。
细雨混合着泥土的味道,恍惚间,离那场大雪,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那个时候的那件事,或许早就被很多人遗忘在了脑后。反正新的人生已经开始,谁又会关心过去的什么人,受过什么磨难,吃过什么苦头。
所有事都会过去,唯有事里最深切的被害者才会念念不忘。
“娘娘,念白大人来了。”
苍子梦合上手中快要读完的书,放在一旁,对着婢女说道:“请进来。”
念白依然一身白色长袍,手中提着他的木箱。
“娘娘最近身体感觉如何?”
苍子梦抬手将左手递过去,念白顺势将手指搭在脉搏上。苍子梦回道:“好多了,只是有时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来。”
念白把脉的样子十分认真,半响,他收回手,神色几分严肃的说道:“你身体内伤本就未痊愈,又心脉瘀堵,才会觉得发闷,还好这只是轻微,稍稍调理一下就会好了。”
苍子梦点头:“麻烦你了。”
“麻烦倒是不麻烦。”反正他这些年跟着阎冥玖已经习惯了。念白泯了泯唇,又说:“娘娘,你有心事。”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苍子梦勾了勾嘴角,几分释然。“这你都看你的出来?”
“因为娘娘的身体和情绪有着一部分的牵连,不妨告知念白一二,看是否能解开娘娘的心结?”他的眼帘低垂,眸低沾染着几分期待。
可苍子梦看不见,因为她的目光根本没在念白身上。而是望着前方,透过珠帘,看向不为人知的远方。
半响,她才开口,声音透着几分淡然:“没什么,想家了而已。”她想家了,虽然普天之下已经没有她的家。
“那好,念白先为娘娘开几副药,让下面人跟着药方抓来每日两次煎给娘娘服用。”
念白要走的时候,苍子梦忽然叫住他:“等等。”
“娘娘还有何吩咐?”
“王爷最近在忙些什么?”这几天都没有看见阎冥玖的影子,苍子梦好奇的问一下,并没有多想。
念白眸底一闪而过的失落:“倒是不算太忙,只不过景川王偶尔会来。”
景川王?
苍子梦想起来,成婚哪天在礼堂上,阎景那惊讶的眼神。
他应该是没想到,阎冥玖娶的会是自己吧。
离那天已经过去七日了,李柔一直没有从南苑出去过,她那两个婢女开始的时候还来找苍子梦求过情。
“我家小姐自幼没受过委屈,情绪容易激动还请娘娘不要见怪,放了我家小姐吧。”
看似体贴的话,实际上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她们以为是苍子梦囚禁了李柔,而苍子梦也没想过解释什么。
“你们小姐的痞气太重,不改过来,以后出去还是会丢王爷的颜面,王爷若是怪罪下来,你们担当的起?”
凤眸微眯,旁边的黛茵看着,忽然感觉苍子梦这样的气质,与当初的皇后娘娘颇为相似……
打发走了那两个婢女,苍子梦去看了眼李柔。
她脸上带了面纱,遮挡了狰狞的胎记,倒是没那么骇人了。
“感觉怎么样?住的可还习惯?”
李柔面对苍子梦的慰问,很诚实的回道:“很好,比我一以前好多了,这里的饭菜真好吃。”
苍子梦笑道:“你那两个婢女来找本宫要人了,刚被本宫打发走。”
“多谢娘娘,不过你们终归是护不了我太久的,明天让人将我押回去吧。”她着重了押这个字,苍子梦明白她是不想叫自己太为难。
毕竟那两个婢女有很大的可能还在与李府暗地里联系,她对李柔太好,一旦被发现了,可能会惹上麻烦。
李柔只能一直保持着疯傻的模样,等待最后的救赎。
苍子梦问:“你恨他们么?李府的人们。”
“当然了,不过最恨的,还不是我那个臭名昭著的的爹爹。”
李柔长长的舒了口气,小小的眼睛里却并没有所谓恨意,像是在感慨:“他若不娶哪个女人,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我娘或许也不会死。不过哪个家伙,终究还是死在了自己造下的罪孽里。自作孽……”
像是在讲故事一样,李柔说的很平淡。
“你觉得,他死,是活该?”
“是。虽然他是我亲爹,但我也知道,他不是好人,在我面前是个没有感情的父亲,高高在上,在百姓面前却是丑陋贪婪的宦官。他爱钱财,爱美色,爱权力,爱子嗣,也不像别人一样排斥我。他会像个慈父一样喊我孩儿,然后盯着我带着面纱的脸,发好一会的呆。
活了十九年的我敬他,爱他,因为她是我的父亲,可是当我知道他才是害死我娘的罪魁祸首时,我恨他……”
苍子梦听到这里,暂时打消了告诉她自己杀了他父亲的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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