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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踏进去,便听见拔刀的声音,定睛一看,是个老太监晃晃悠悠的举着刀,护在太子床前。
不是孙福正又是何人?
他怕极了,慌里慌张的似乎要拼死一搏。
“刀剑无眼,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端王做了个手势,黑影突然闪过,禁军一刀就结果了他,孙福正甚至没能看清自己到底是哪里被砍了一刀,就这样睁大双目,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那不甘的身躯还朝那披着金色幔帐的床前爬了两步,喊了最后一声,”太子殿下……”
伴随着太监倒下,诸人才发现地上还摆着一句尸首,是个女人。
那女人容颜端丽,穿着大红的嫁衣,只是那脸上的脂粉似乎很久为卸已经结块脱落,露出腮边一块恐怖恶心的疤痕来,实在很煞风景。
但饶是如此,仍不妨碍诸人认出这就是嫁入东宫的太子妃。
可是大婚过去这么多天了,她竟然还穿着这身喜服,还随意的倒在地上?就如同死了,被弃尸了似的。
禁军不明情况,见之大惊,赶紧上前可上前一探究竟,面色衰败如同白漆的太子妃竟然还有呼吸。
“王爷,太子妃还活着。”
“知道了。”端王并不意外,挥手屏退了禁军,只点选了几个亲信留了下来。
房间里除了一个病怏怏的太子,一个人事不省的太子妃,和一个凉透了的死太监,便没有其他人了。
他踢开太监的尸首,一步一步走到宽阔得能容得下六七人的雕花床前,伸手缓缓将金色的幔帐和里头玉白的珠链挑开,轻系在了垂挽上。
床上的人缩在墙头,靠着床梁勉勉强强支起孱弱的身子。那仪态,早已没了从前潇洒俊逸气魄,落魄得像个痨鬼。
顾越泽冷冷的盯着端王,脸色白中带青,竭力维持着几分威严和傲气。
“你来做什么?”听这口气,他似乎还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太子呢。
离盏远远的看着,心里在想,这人是不是已经疯了?
端王亦觉得好笑,他袍子一撩,沿着床沿坐了下来。
“弟弟,本王奉皇上旨意,来送弟弟最后一程。”
“滚出去!这是东宫,没有本宫的指令,谁也不得入内!”
“这是东宫,但你,却不再是太子殿下。”
“你休要假传圣旨,使计诈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端王关切的瞧了他一眼,“弟弟,你这是怎么了?我听说这些日子里,东宫外一直传来你的惨叫声,你却不许太医来看。朝廷内外都传遍了,有的说弟弟你疯了,大半夜的在寝宫里唱戏,有的说弟弟是病了,没得治的那种。”
“你才疯了,你以为你那点奸计能得逞么?”顾越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呵,本宫告诉你……等太子妃一醒,白家便会来保我!我,仍旧是东宫之主,你,依旧是一个不得宠的亲王!”
端王脸上腾起愠怒,但吸口气缓了缓,还是压了回去。
顾越泽是疯了,他不能同一个疯子大吼大叫,在亲信面前折了自己的身份。
于是他只是笑着转头,朝地上随意平摆着的红衣女子寄了一眼,“你就把太子妃扔在冰凉凉的地上?”
“本宫的惜晨殿可跟哥哥你的寒酸王府不一样,这里随处烧着地龙,即便是地上,也比你家的床还要暖和。”
“噢原来如此,弟弟还盼着太子妃醒来,能帮你说两句好话么?可是,你的身体状况,本王已经早就派人转达给了白府。白府虽不知是何人递来的消息,但当时宫中流言四起,他们也早有耳闻,所以,他们便只能信……”
“你这卑鄙小人!待到白采宣醒来,我总会见到白照芹的,我要亲自同他说清楚!”
端王回头,朝床下黑漆漆的一片中望去,”离小姐,你看看,我该怎么同他说,他才能心甘情愿的喝下那杯酒?”
“不妨事,我和他是故人,我来同他好好说。”
“好”,端王起身,下了台阶,朝离盏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那就麻烦离姑娘了。”
顾越泽听见“离姑娘”三个字,慢慢转过头来。
端王的亲信朝两边散开,当中走出一个窈窕的女人。
那女人的身影在黑暗中隐隐绰绰,面庞瞧不大清楚,只能看见她大概的装扮和走路的姿势。
莲步微微中,白色裙面上绣着的一株傲梅随着她摇曳的身姿来回摆动。
这样的装扮,这样的姿势,突然将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从脑海中炸开,他双目一暖,竟浑然有些湿润。
他似回到了去年的冬天,回到了成王府中,卉儿会一路偌大的芙煜阁跑去,嘴里喊着,“娘娘,王爷回来啦!”
然后他穿过一丛葡萄廊,便会看见他的发妻正从石屏后头转出来。
长而简的裙摆随着她的步子一步一掠,她总是笑着,无比明媚而又无邪的笑着,问他早朝可有政敌欺他?问他肚子饿不饿,可有想吃的东西?
每日如此,他当时只觉得十分平乏。
而今再想,觉得能有一人朝暮相依,嘘寒问暖,实在是种奢侈。
“盏儿……”他伸出手,想把她拥入怀里。
可是,黎盏好像已经死了……
他突然记起的一瞬,头爆痛不止。
那些画面断断续续……
她从床上滚下来,浑身都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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