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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北望也不和他客气, 随意地坐在了石阶上，给自己倒了杯酒。
“南方的酒和南方的水一样, 弯弯绕绕的，虽然味清劲足, 可我还是不太喜欢。”北望说。
楚山青笑了笑：“那等你大婚时候给你送烧刀子好了。”
北望脸红地笑了下。
春天的夜风带着凉，消散了一点酒意，北望：“好久不见了青哥。”
楚山青：“嗯。”
二人碰了碰杯，北望调侃说：“没想到现在咱俩见个面还要跟做贼一样翻墙爬树。”
楚山青笑了笑：“定昭王有西北风霜就够了, 要什么朋友。”
北望听出他话里的揶揄, 笑骂道：“你这人怎么还这么欠揍呢？”
楚山青笑着没说话。
北望把玩了一下酒杯：“孙攸芳这个人你听说过没有？”
楚山青点了头：“孙秀的儿子，太子的内弟。”
北望：“谢蘅说他有意接手千钧营？”
楚山青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难说。”
北望拧眉：“宗正少卿是个文职，皇上总不会同意的。”
楚山青：“这事谢蘅和你说早了。”
“哦？”
“孙攸芳没什么本事，在川州时候混了个武散官，进京来也是有接替他父亲的打算, 就是扶不上墙。”楚山青哂笑了下, “可皇上看中的正是他扶不上墙。”
北望皱眉道：“……这什么意思？”
楚山青瞟他一眼：“字面上的意思。”
楚山青给他斟满酒：“太子而立之年已过，膝下孩子都有了, 他耐不住了。”
“前年我从云州调任回京, 今年你又回来, 两家王府，自然是会影响朝堂局势的。赵之煜稳坐太子之位至今也不是没有手段, 文有左相王远，武有上将军孙秀，可到底王远和孙秀都老了。”
“如今朝堂上新兴的中坚势力大多被二皇子赵之烨拉拢, 太子为人狠辣不留情面，没有赵之烨善得人心。而三皇子赵之熠更是没有母家庇佑，早早封王远派，送去了江湖水深的云川地区，几乎是被太子软禁囚困。朝堂上两虎相争，自然是要从你我动手。”
北望：“这些弯弯绕绕的，比南方的酒更无趣。那你的意思是……”
楚山青突然笑说：“你在西北白熬了六年么？”
北望一愣。
楚山青：“重要的不是我的意思，也不是定昭王府的意思，而是皇上的意思。”
北望闷头喝酒。
“六年里变化太多，太子胆子太大，把心思动到了皇上那里，”楚山青说，“做了一些蠢事却没有藏好尾巴，被皇上发现了。饶是皇上原本有意传位给他，被他一闹也变得不愿意了。”
北望挑眉，楚山青道：“皇上要太子|党羽落马，现在却没有个好借口，孙攸芳进了千钧营也掀不起浪，要是被抓了把柄，皇上更能名正言顺地让太子断了孙秀这臂膀。秦将军要跟着皇上演戏，你我当个看客就是了。”
北望点了点头：“原本我也没有要插手千钧营的意思，只是担忧秦伯父而已。我记得他儿子也是员武将，只是不在京城，以为他会被皇上调京任用接替秦伯父的位置。”
楚山青说：“秦风衍将军现在是皇上身边真正的‘红人’，你不用为他担心。至于你和谢家小姐的婚事，也不用担心。”
北望没料到话题又绕了回来，没留神闹了个脸红。
“太子要拉拢定昭王府，还会放任孙攸芳去和你抢亲么？”楚山青笑说，“这一点上谢蘅比你通透得多，谢家不中意孙攸芳，你和谢家兄妹品酒种花的事情被谢蘅暗地里张扬出去，太子这会儿早知道了。”
北望古怪地说：“你怎么就知道他知道了？”
楚山青眨眨眼睛：“因为我就是太子暗党。”
北望张了张嘴，明白过来楚山青是皇帝放在太子身边的眼线。
北望苦笑了下：“要是我爹我爷爷有贤王家里半分对时政的敏感，也不至于会说出战死沙场就是得偿所愿这样的话来。”
楚山青摇头道：“我现在做的事情也非我所愿。人都是不自由的么。”
北望长叹道：“楚家先‘忠君’，再‘爱国’，和我这样的莽夫自然是不同的。你的所愿又是什么？”
楚山青没有回答。
北望也没有强求。
北望：“最近我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楚山青看着他，北望道：“戎狄太安静了，连常用的匪乱手段也消失不见。白狄和赤狄部族间常年的争斗也平和下去，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楚山青拧了眉。
“这也是我不愿呆在京城换调千钧营的原因。战争可能又要来了，”北望说，“千阳的这些尔虞我诈相比于外敌入侵，在我看来也算不得什么，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楚山青笑了笑，没有反驳也没有支持。
酒浅酒又满，两人随便来去磕杯，酒壶没一会儿就见了底。
北望最后拿出那本剑谱问道：“你给小枝这个是什么意思？”
楚山青笑说：“北家的拳法剑路不适合她。”
“噢，所以你家的就适合了吗？”北望盯着楚山青的眼睛。
楚山青突然道：“太子和二皇子赵之烨相差了十余岁。”
北望嗤笑：“别牵开话题，他们差几岁和你我有什么关系？”
“赵之烨还没有娶亲，”楚山青说，“二皇子要拉拢定昭王府，最好的方式就是从小枝下手，比如联姻。”
北望哽住了。
楚山青：“这时候不是个站队的好时机，小枝也不会愿成为皇家妇的。”
北望觉得有些焦躁：“所以？”
“所以……”楚山青皱了皱眉头表情古怪，指着花园一角的小篱笆。
北望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花园的角落在夜色里显得有些斑驳，一圈小篱笆看上去笨得可爱，又显出几分古拙，而在那里面，种着北枝的那株光秃秃的梅枝。
北望倒吸了一口凉气：“楚山青，你有病吧？你把小枝的花挖到你家园子里干嘛？”
楚山青显然也不愿提及此事，抚着额头道：“一时糊涂……总不能等赵之烨把绦带挂上去吧？流锦湖边别人家种的都是花，小枝就种个这个……孤零零太显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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