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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之前在齐河的六年里北枝恪守着和楚山青的约定, 从没有进过军营，而这一回名正言顺成为了北望帐营下的一个小小伙头兵, 重新回到了她熟悉的地方，北枝很激动。
这对于她来说才是真正的新生。
上辈子她不懂什么朝堂争斗, 一心一意地守护着国土，家人陆续辞世，西北大营就是她的家。
回家的感觉很好。
好到北望这几天对她都没什么好脸色她一样地很开心。
因为北枝年龄太小，不能参与练兵, 北望把她扔去了中垒营当伙夫, 也就是个烧水弄饭的。
这活计算不得什么好差事，她只要每天挑水烧水也累得个半死。
北望默默在旁边看着，也不多说话。
当然了，他是绝不会让妹妹住到军营里去的，每天北枝还是回城主府居住。
北枝脸上蹭了道黑炭痕迹自己却浑然不觉, 灶火前热得很, 她抬手擦了把汗。
旁边一个瘦高个儿笑说：“哟，小花这回真成了小花了, 好一张花猫脸。”
北枝抹了抹脸翻了个白眼, 笑说：“再花也没有杨大哥花, 更没你的水性杨花。”
瘦高个儿闻言也不气，他声音细细尖尖的, 比北枝更像个姑娘家：“牙没齐的小兔崽子嘴真利。”
旁边的人都笑起来。
北枝口里说的那位杨大哥脸上有块青色胎记，诨号叫青面兽，为人爽朗宽厚, 笑起来连着锅里的大锅饭都在抖。
青面兽：“我看小花也没讲错，你可不就是个小娇娘么？姓个柳字万万没姓错，瘦得和柳条似的，老子剔牙棍儿都比你大腿粗。”
“闭嘴吧你这丑鬼，你们懂个屁！”瘦高个儿忿忿道，“老娘可是要成为器兵的人，器兵是什么你们懂不懂？开个火炮墨筝把你们都给吓死！”
大家哄笑一团，显然是不信他能成为什么器兵。
青面兽笑容里倒没有嘲讽的意思，只笑说：“我看你还是好好想想你月课考核怎么过吧，不然别说当器兵，连伙头兵都不给你做。”
这话戳中了小柳的痛处，他把嘴一撇，不做声儿了。
北枝好玩地笑笑，把手里的柴火往灶下杵了杵。
她在这里年纪最小，其次就是这小柳，才刚十八岁，颇得到众人的照顾。
军营里都是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谁也不叽歪，比在千阳痛快多了。
只不过有个不好。
他们不爱直来直去的叫人名儿，偏要给你取诨号，要么就是阿猫阿狗小来大去的随便喊。
北枝样貌好，年纪又小，原本花迟这名字多有意境雅趣，在他们口里就变成了——
“小花！”丁大宝在那头洪亮粗噶地喊了声。
“到！”北枝从灶前直起腰来，“叫我干啥？”
丁大宝：“大帅来找你来了！”
“噢！来了！”北枝拍了拍手上的灰往衣服上揩了揩，快步往外面走。
叫个屁的小花吧，大帅才是狗尾巴花！
这名字还是她哥喊出来的，把北枝气得不行。
北望箭袖利落，站得笔直，看着北枝走过来皱了脸：“你脸上怎么又弄成这样乌七麻糟的？”
北枝没好气说：“烧火做饭，还能多美么？”
北望斜了她一眼，对丁大宝说：“你们忙，我带她先走。”
丁大宝对于大帅那是妥妥的没话说，他一个伙头兵的哨长，能见着大帅就不容易了，哪还敢多话，连忙答应了。
小柳好奇地往北枝离开的方向看了眼，凑到青面兽跟前说：“哎，你们说小花和大帅是什么关系？怎么大帅对他那么好，总让他早退？”
青面兽拿着饭勺把儿往他脑袋上磕了一下：“说话就说话，别凑我这么近。我哪晓得大帅和小花是什么关系，小花那么小，说不定是大帅家里什么亲戚弟弟的呗。”
小柳翻了个白眼：“傻大个儿吧你，大帅家里的亲族弟弟还会让来当伙夫？”
青面兽没好气道：“那能是什么关系？”
小柳十分兴奋：“我可是听器甲营的几个兄弟说，大帅对小花可好了，他们住一个院子里。好像小花的哥哥是大帅江湖上的兄弟，啧啧，江湖！咱大帅黑白二道通吃啊！”
青面兽看着大帅迷弟小柳无话可说地摇了摇头。
旁边一个白无血色的青年人哼了一声：“你那么崇拜大帅，难不成是想去爬大帅的床么？”
这话说出了口，小柳和青面兽脸色都变了。
小柳尖着嗓子喊：“你个阴鬼什么意思啊你！”
“没什么意思，”阴鬼古里古怪道，“你有空去想大帅怎么样，不如称称自己多少斤两，能不能拉得开八力的弓吧！”
小柳扬起饭勺瞪着眼：“老娘再怎么没力气总比你个病痨鬼强，整天里净会杠人，也没见你多大能耐啊！都是烧火做饭的，谁他娘的瞧不起谁？”
他这嗓子一嗷，又尖又利，丁大宝闻声从那边吼过来：“叫嚷个屁！不干活儿了？不干活今晚上扛刀练靶子去！”
小柳被他喊得一哆嗦，萎了，哐哐敲勺炒菜。
那边北枝跟着北望进了城主府，手下人早打好了热水。
北望看着她满脸花，忍着怨气道：“可知道当兵的苦累了？”
北枝哼了声：“就这么点事能苦累着我？我才不和你低头。”
北望吸气道：“你做点别的什么不好，偏要来军营，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真成黑八了我……”
北望小声骂了句粗话，咬牙说：“快滚去洗澡！”
北枝撅着嘴气呼呼要走，北望又拉住她语重心长地说：“小枝，不是哥哥不让你做这做那，实在是……实在是舍不得。军营底下是什么样哥哥可太知道了，你一个女孩儿家……唉……我实在不知道要说你什么好！”
北枝低了头，扣了扣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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