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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飞光幻世, 北枝恍然梦见碧草连天的原野，风轻扬而俏皮, 吹拂着姮舒漠的长发，她穿着戎狄服饰, 额饰上坠着红玛瑙，箭袖绒裙鹿皮靴，像草原上明媚的一道光。

　　在她身后站着虞子鹰，墨色衣衫, 淡漠的蓝眼睛比天空更美, 温柔地看着她，姮舒漠笑得温柔，转身向她伸出手：“小枝，来啊，到娘这儿来！”

　　姮舒漠张开了双臂, 北枝看见自己朝他们飞奔过去扬起的裙摆, 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娘！”

　　姮舒漠好笑道：“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和孩子一样？”

　　北枝愣愣的没转过弯来, 身后便有娇滴滴的小孩儿叫她：“娘, 我也要抱！”

　　北枝傻了, 正要转过头去，眼前却一片刺目白芒, 只能依稀看见一个人影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孩子，墨色的身影在强光中逐渐消失，北枝蓦然睁开了眼睛！

　　她在睡梦里喊了声娘, 直把姮舒漠的眼泪都喊出来了。

　　北枝呆呆地看着她，还没从方才的梦里醒过来，又疑惑地喊了声：“娘？”

　　姮舒漠捂住了嘴，北枝慌慌张张地坐起身想解释什么，看着姮舒漠的模样张了张口，没说出来。

　　姮舒漠一把抱住了她失声痛哭。

　　北枝僵硬地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背。

　　虞子鹰的冷漠也要维持不住，起身去了帐外，傅家兄弟呆若木鸡，一句话也不敢说。

　　北枝尴尬地看着他们：“我没事，你们忙去吧？”

　　傅怀玉和傅怀英哪里能想到花迟会是这种身份，当下抬脚往外走，出了营帐，傅怀玉还不太放心地低声问弟弟：“他要真是白狄女王的孩子，还怎么留在北家军里？他的身份真的没事么？”

　　傅怀英跟在北望身边的时间长，对于花迟了解地也多，他思考了一会儿回答说：“小花十三岁就在大帅身边跟着，哥哥还是个江湖人，我看他应该是姮舒漠失散在大昭的孩子，之前并不认得姮舒漠。”

　　傅怀玉点头：“难怪了，虞子鹰对他挺温和的。不过这事还是要和大帅禀告。”

　　傅怀英对此并无异议。

　　帐内姮舒漠收敛起情绪，但还是很激动，抬手颤着想摸北枝的脸。

　　北枝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把脑袋凑了过去，姮舒漠哭声破碎，把北枝抱进自己怀里：“小枝，你能不能……能不能……”

　　北枝叹了口气，低声又叫了句：“娘。”

　　姮舒漠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姮舒漠和柳氏带给北枝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相比较而言，柳氏更为温婉些，也更像是她的母亲，姮舒漠到底和她分离多年，再加上北枝还有着前世的记忆，姮舒漠于她来说更像是……多年未见的朋友。

　　熟稔、亲切，却又不知要如何开口。

　　姮舒漠擦了擦眼泪，也没有刻意端着母亲的身份，握着她的手：“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会到前线来，为什么会来打仗。当时我接到虞将军和大昭的花迟将军在粮道交火的消息，我就觉得这个名字可能和你有什么关系。”

　　姮舒漠伤心地看着她的腰腹：“我听将军说他伤了你，现在好了没有？”

　　北枝摸了摸那道伤疤所在：“早就好了。”

　　姮舒漠抿着嘴角抚了抚她的脸：“是我们对不起你……”

　　“没事了，我在大昭过得也挺好的，”北枝说，“贤王手下有一鬼郎中，医术不错，等战事平定，就让他给你去看看。”

　　姮舒漠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北枝是绝不会和她回去白狄的。

　　这一点她早就料到了，她来之前甚至都没有想象过北枝能叫她一句娘。

　　姮舒漠抹着眼泪笑了笑：“我看贤王对你倒是很好。”

　　北枝脸红的一摸鼻子，含糊应了声。

　　姮舒漠轻声道：“一辈子遇见个对你好还能护着你的不容易。我知道你在大昭过得好，我也能放心了。”

　　北枝被她说得有些难过，她的亲生父母竟是白狄的人，而她却从小在大昭长大，注定不能和亲生父母亲在一起。

　　姮舒漠和虞子鹰是怎么一路卧薪尝胆走来的只消去想想也知道有多不容易，可她做不到去当白狄的王女，实在是……不孝。

　　北枝沉默着，姮舒漠犹疑道：“将军虽然不善言辞，但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你是很喜爱的。”

　　北枝默默点了点头。

　　姮舒漠试探着笑说：“他要是能听你叫他一句父亲，只怕也能哭出来。”

　　北枝不做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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