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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楚山青冷冷看着他：“道长何人, 何出此言？”

　　少年笑了笑：“方旷山外山，外物尽已外。云深云隐道, 非客非归人。小道名叫司归，号山外道人。”

　　“人世无常, 道长帮不上忙，我也不再是什么王爷，道人归去吧。”楚山青厌倦地挥了挥手。

　　少年人笑眯眯看着他：“王爷所求姻缘来世可结秦晋之好，真的要小道离去吗？”

　　楚山青抬头看着他, 认真问：“你能做什么？能让人死复生吗？”

　　“那有何难？”少年人笑说, “定昭王北枝原本就错投男儿身，此生波折辗转，不过大梦一场，容得小道拨乱反正，王爷所求之事便能达成。”

　　楚山青愣神地看着那少年道士：“错投男儿身？你如何晓得他是错投了男儿身？”

　　少年人笑说：“无量天尊, 天机不可泄露。”

　　“那要他来世换回女儿身, 她会如何？北望会如何？来世的定昭王府会如何？”

　　少年人摇头不答，改说道：“拨乱反正亦要以契约为契机, 王爷此生寿数还余三十年, 可愿来换？”

　　楚山青身后的北枝已经听傻了, 楚山青问：“若此生寿数换与你，下一世我和她在一起, 岂不是也只有须臾光阴？”

　　少年人道：“非也，此生契约无妨来世，且不是用此生寿数来换, 而是用此生剩余的三十年疯癫流离来换，失喜失欢，沉梦入幻，从此忘却平生不忘他，王爷可愿？”

　　北枝心痛如绞，听见他说：“我愿。”

　　少年道人一挥拂尘，拂尘化做不可捉摸的飞光之鸟，飞向楚山青胸口，那道人唱道：“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那鸟儿钻出楚山青胸口的时候，楚山青眼睛里的光彩便就失去了。

　　鸟儿无形，却撞翻了他身前煮着的酒，酒液倾洒在地上将草地焦灼出一片紫黑色，乃剧毒之物。

　　北枝俯身大哭，不停地叫着楚山青的名字，她发不出声音，楚山青也听不见，她碰不到他，怎么也碰不到，抱不到，入障疯魔一般来回地在他身侧穿行。

　　那少年道人还没有走，飞光之鸟重新变成他怀里的拂尘，道人看着北枝所在的地方忽而开口：“大梦一场皆虚幻，生死无常是有常。爱恨本来无一物，明台清净才思归。”

　　北枝呆愣地看着他。

　　道人拂尘一挥：“去吧。”

　　北枝飘然而起，离地越来越远，那道人仰头看着她轻轻一笑，云州万水千山刹那间风动花开，天上飘落下一根天青色的羽毛，遮住了北枝的眼睛，恍惚间灵识破碎，她像风一阵消散。

　　眼前的光线太过刺目，北枝猛然起身，“吧嗒”一声，她眼上的青羽掉在被子上，未等她伸手去抓就消散不见了。

　　北枝慌张起身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少女，恍然明白过来，这竟不是梦。

　　是真的，上辈子青哥他最后……北枝一吸鼻子，赤脚蹲在地上抱膝痛哭起来。

　　红烛帐暖柔情蜜意，北望新婚和爱妻谢冉蜜里调油，北枝实在不愿在定昭王府里受罪，心里越想青哥，干脆就瞒着柳氏住在了贤王府，反正现在她对外还是花迟的名字，她也没什么不敢的。

　　北枝抱着楚山青房里的枕头被子闷头睡了三四天，才慢慢从那个真实的梦境里清醒过来。

　　而北望也没有闲情很久，大约一月之后，贺兰云天带着胡人兵马再度归来，北望重回鹰州领兵北家军，与暂代岚州军都指挥使的秦风衍一道抵御胡人。

　　这一回北枝没有去，她答应了青哥，十六岁之后就不去军营了，北望也希望她能在家多陪陪谢冉说话，他怕谢冉新婚之后因着离别会不高兴，当然冉姐姐是没有这个想法的，她习字读书过得充实，思恋丈夫却也不是细柔的菟丝花。

　　北枝也还存着一点私心，楚山青几天前传来给她的银铃信笺上写着“留在千阳等我”，她也想青哥回到千阳之后能立马看见她。实在是……太想念了。

　　南方蛮八族内，桑白族新任族长覃越看着眼前软禁着的大昭的贤王，扯了嘴角一笑：“王爷一世英名，还请多多考虑，莫要折在了小可这里。”

　　贤王脚上带着寒铁镣铐，却犹自怡然自得地自己和自己下棋，头也没抬：“本王必不会相信胡人，也必不会辅佐赵之烨登临帝位。且不说他失了一臂，就算没有，本王也瞧不上那等废物。”

　　覃越翘着脚道：“王爷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大昭除了一个贤王、一个定昭王，别的还能有谁？而今贺兰云天将军再度冲击岚州，引开北望游斗，我族则随贺兰若举兵而上，江南鱼米乡里拦不住火炮和千钧，到时候攻破皇城，王爷可就因小失大了。”

　　楚山青嗤笑出声：“族长谬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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