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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只在人心反复间

　　……

　　一年又一年。

　　太乙山从新绿变成墨绿, 从墨绿变为橙黄, 最终万籁俱寂。

　　干枯的枝丫交错纵横, 把天空割裂成碎片。

　　接到“换防”命令的那天，红绡不在家。

　　她跑去邮驿, 取到薛寅素的信件，心里喜滋滋。

　　把信藏进衣裳里, 贴近心口放着。

　　一股温暖的爱意，似要将她融化。

　　努力抑制着喜悦，红绡装作和平日一样，进了家门。

　　压抑、沉重, 隐隐含着愤怒的空气, 令她措手不及。

　　部落的长老, 各门各户的代表，都聚在她家。

　　爹爹身着战装, 正襟危坐。

　　阿娘站在一旁，面色沉重。

　　“怎么了？”红绡不敢问，只得跪坐在角落。

　　“大家都清楚决定了？”爹爹问。

　　“可是，可是我们世代生活于此。突然要迁徙什么的，太……”

　　“太强人所难了！为什么要换地方？”

　　“对啊，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戍卫区, 凭什么要我们走？”

　　“孩子他爹, 不要大声嚷嚷了。首领都决定了。”

　　“嗯，还是搬吧，再寻一处好地方。”

　　“不行！因为狼族要来, 我们就得腾位置？”

　　不大的房间，众人七嘴八舌，吵吵嚷嚷。

　　“静一静。”红绡的爹爹开口，带着种不怒自威的霸气。

　　“此事已定，一个月后，将此地戍卫权正式移交给狼族的蝶妖护卫队。”

　　一阵嘈杂，大家小声嘀咕。

　　“加盖朱雀仙君印信的手谕在此，唯有领命。”爹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模样的纸张，举起。

　　“朱雀仙君？”

　　“是……仙君大人下的手谕？”

　　“仙君已遁世许久，怎地？”

　　议论声越来越小，空气慢慢安静。

　　只有一小撮蝶妖依然坚定着留下来的主张。

　　爹爹无奈，小心翼翼从封皮里拿出内页。

　　展开的一霎那，火光腾起，一只火鸟形象从纸上飞出。

　　手掌大的火鸟振翅高飞，在屋内盘旋一圈，终于化为根根燃烧的羽毛幻影，消散无踪。

　　“朱雀仙君！”

　　屋内蝶妖纷纷跪倒在地，叩首。

　　爹爹叹气，道：“既已知晓，便做好交接工作，速速打点行装。一个月后的今日，启程。”

　　惊疑的面庞，困惑的面庞。

　　哀伤的面庞，难过的面庞。

　　一张张脸，从红绡眼前掠过。

　　渐渐地，大家离开。

　　红绡呆呆站着，眼神空洞看着前方。

　　良久，才发出声音：“爹，我们要离开吗？”

　　爹爹沉默。

　　阿娘走来，搂住红绡的肩膀，说：“会找到更好的地方。”

　　“才不会！才不会！才不会！”

　　红绡一把推开阿娘，边哭边喊，跑出去。

　　“怎么办……”

　　“薛寅素……你在哪里……”

　　“坏人，坏蛋，坏人……你在哪里……”

　　月明星稀。

　　纤细的身影，屹立在月光下，抽泣。

　　……

　　“薛寅素：

　　我要和其他姐妹走了。要换防到别的地方。

　　可能等不到你。

　　红绡”

　　红绡寄完信，失魂落魄。

　　走入蓝色光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每家每户急匆匆打点行装。

　　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脚下的一方土地，头顶的一片天空，都装入行囊。

　　无论是人类或是妖兽，一旦认命，便不会多做挣扎。

　　“就这样吧。”

　　“没关系的。”

　　有些乐观的蝶妖，甚至开始憧憬未来生活。

　　“听首领讲，会搬去更靠近大海的地方~说不定会遇到新的伙伴呢~”

　　“哎呦~什么新的伙伴，你是想遇到新的缘分吧？”

　　蝶妖小姐姐们笑作一团，话题中心的蝶妖更是羞红了脸。

　　听见笑声，红绡更觉落寞。

　　大家都畅想未来，唯有她留恋过去。

　　“薛寅素，你什么时候回来？”

　　“再不回来，我真的要走了。”

　　“也许，永远都见不到。”

　　……

　　越临近出发的日子，红绡愈加喜怒无常。

　　有时她一天跑四五遍邮驿，看看有没有信件。

　　有时又发了狠，决定忘记薛寅素，开始新生活。

　　有时她怀念着过去的美好，怀念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日子。

　　有时却拼命诅咒薛寅素，诅咒他孑然一身，诅咒他不得好死。

　　有时笑，有时哭。

　　有时愤怒，有时温柔。

　　爹娘觉察到红绡异常，但是他们真的太忙太忙。

　　爹爹是部落首领，每天要处理大量工作和交接手续。

　　阿娘要帮助爹爹，安抚大家的情绪，走家串户，往来不停。

　　悲伤、思念、忧愤，像一团气体，憋在红绡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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