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伍.(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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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伍.

得了莫仓独门泻药,上官澜玩心大起,乐颠颠地要回望湖楼。笑话,那药难得,可不能尽用在狗儿身上!

上官澜在小径上折了弯儿,眸光透过扶梳花木依稀瞧见了个红影,再细看,是玉凤澈。漆黑的瞳子微微一转,露出极顽皮的笑意,旋而端肃了仪容,特意拐去了玉凤澈必经之路上候着。

玉凤澈正打逍遥阁折回小小湖,折了个弯儿,又见了上官澜,这回,他正瞧路边的桃树,桃树已结累累果实只是尚未成熟。

上官澜果然偏头来看,眉眼一弯,“凤澈你看,待到盛夏,这一片桃林便有桃实可取。可惜你来得晚了,若在初春,这一片桃花儿绵延也算风景。”

玉凤澈也是艳羡上官澜这一副好口舌,听罢这一番话,欠身一礼,“若得来年,玉某自然不会错过。”

上官澜扬眉,转眼来看玉凤澈,道:“凤澈是说,来年,愿与上官一道赏花么?”

他可没这么说!玉凤澈咬牙不应声。

上官澜也知道玉凤澈不禁逗,也罢了逗弄的心思。正色眼风上下一扫,道:“凤澈往逍遥阁可是扑了个空?”

玉凤澈点了头,心道他手上还捧着该给杨先生的匣子,这些东西本就是上官澜备下的,识得也不奇怪。

“逍遥阁门童说杨先生去了悬壶院,便折回来了。”

上官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还是将今儿悬壶院前好大的热闹给瞒了下去,“既然错过,那便改日再访。”顿了顿,又道:“我有些事要与凤澈商量,不知凤澈可愿往望湖楼?”

玉凤澈眉头一抽,自觉不可赴鸿门宴,“若只是商议,玉某斗胆,邀盟主往小小湖小坐。”

上官澜应下,便由玉凤澈在前带路。玉凤澈听着身后上官澜广袖扫在路边花草上扑簌簌的声响,心里没来由很乱。

茶壶里没有茶,只有白水,且已凉了。故而上官澜在小小湖厅中坐定时,面前也仅有一盏白水。

玉凤澈在上官澜对面坐定,道:“玉某身无长物,以白水待客,请盟主海涵。”

他这话说得坦荡,未以清贫败气节,上官澜很是欣赏。饶是如此,他还是止不住逗弄的心思,晃着手中茶盏,轻声漫吟:“相思如无泪,情深当如水。”

话音未落,一盏清水扑面而来,上官澜猝不及防被泼了满面。

玉凤澈五指紧捏空盏,双目微红,咬牙切齿,道:“玉某但求一处安生,敢问盟主,何故三番五次戏弄!”

上官澜知道玉凤澈这是动了真怒,面上仍带了薄薄的笑意,抬起衣袖将面上清水擦了擦,起身拜别,“上官幸甚,得凤澈一怒。”话毕,拂袖而去。

玉凤澈静坐半晌,缓缓舒了口气,方才,确实过分了。上官澜为人虽轻浮,但也只是言语不当,从未当真看轻了他。那么自个儿那一杯水,确实是太过了,他身为盟主,能不以为忤,已是大量。何况,他本是有事商议的……

念头转到这一层,玉凤澈已打定主意下午去望湖楼一趟,纵不致歉,也该问问究竟是何事要寻他商议。

吃了饭,又掐了掐时辰,挨到辰时才探明了路途往望湖楼去。说来也奇,去公子盟访其他人,他还得寻个由头,全着礼节;独独去寻上官澜,似乎是只要他想去,便能去得。

望湖楼前着奇石翠松幽兰流水团个错落景致,中由三尺余的青石板路,引向望湖楼大门。

上官澜将书卷抵在下巴上仔细听了听,辨出来人是玉凤澈,未待叩门声响起,便扬声道:“凤澈来了?”

玉凤澈转敲为推,踏入屋内,“玉某叨扰了。”抬眼,上官澜正半倚在软榻上,手里卷着书册,正笑盈盈得瞧着他。他榻旁那木架上,一只苍鹰正歪着脑袋瞌睡。那木架,前几次过来,都是空的,原来,竟是歇着一只苍鹰么?那苍鹰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忽地醒了,瞪圆了双眼,盯住玉凤澈,又发出一声尖唳,脖子与双翅上的羽毛根根竖起。

玉凤澈知道这是它不高兴了,只得在原地站定。上官澜好笑,冲着那苍鹰道:“白眉,这是自己人,睡你的觉。”

白眉转头看了看上官澜,又看了看玉凤澈,似乎信了。收羽合眼,脑袋一歪,又睡了。

玉凤澈这才走到几前蒲团上盘膝坐下,上官澜养的鸟,也挺特别。

上官澜给凤澈斟上茶,缓声道:“竹叶茶,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过此茶清热解暑最是适宜。先尝尝,若是喝得惯,也给小小湖备一些送去。”茶汤碧绿,冰裂纹瓷的素盏,漂亮得紧。

玉凤澈垂眸瞧着面前的茶盏,以前在山里,也喝过竹叶茶的,只是颜色也好茶汤也罢,都不如这一盏来得漂亮,“多谢盟主。”

茶罢三道,玉凤澈喝得半饱,见上官澜无意相询来意,只得自行开口,“上午玉某唐突了盟主,实在抱歉。本不该叨扰,只是盟主曾说有事要与玉某商量,也不知,是何事?”

上官澜展眉一笑,藏了眼中狡黠,“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麻烦凤澈,也不知凤澈是否情愿。”

玉凤澈垂首应道:“盟主但说无妨,玉某力所能及,自当全力以赴。”

“凤澈如此,上官幸甚。”上官澜大喜,续道:“上回你同莫先生谈起了一本医书?”

上官澜笑时,是极好看的,唇角一扬,眉眼一弯,便是满面春风。也不是不能规规矩矩说话,怎么就非总是言辞轻佻呢?玉凤澈暗自藏了个疑问,接话道:“前日莫前辈提起南疆瘴气,向我询问解法。玉某便向前辈提起了‘岭南卫生方’一书。”话到此处,玉凤澈已明白上官澜要与他商议的事情多与此书有关,“不知盟主有有何示下?”

“示下不敢。只是前日莫先生在城内药铺转了转,未曾寻得这一本医书。莫先生说曾在家中藏书中见得这一本,便来央我去偷得这本书。”话到此处,上官澜抬手挠了挠眉毛,笑意无奈,“我也不是不能偷,只是实在没胆量得罪莫家的那一位。”

玉凤澈越听越糊涂,捋了捋思路,明白了上官澜说的有事儿商议是想请他去窃书,此非君子所为,这倒罢了,只是还有一问,“莫先生自家的藏书,如何要偷啊?”

上官澜眉宇低垂,唇角笑意不消,瞧着便是个无奈相,“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玉凤澈垂眸思量了片刻,道:“若是盟主以为必要,但说无妨。”

上官澜又抬手挠了挠眉毛,面色甚是无奈,思量了一番捡了些要紧的,“莫先生家的夫人姓田名甜,出身杏林世家,供职于太医院。莫先生早年从师于田老大夫,与夫人师兄妹相称。之后莫先生入赘田家,田夫人看不惯莫先生行医制毒的手段,一怒之下将莫先生逐出家门。彼时,公子盟小成威名于江湖,我与莫先生又有旧交,便请莫先生入了公子盟。本以为夫妻吵架,床尾便和,岂料五年下来,竟不见好转,上官算是将田家得罪了结实。”

玉凤澈听罢这一番话,愣了愣,“没料到莫先生竟有如此……过往。”他斟酌词句,续道:“料来田大夫也不是好相与的,也难怪盟主为难。”

上官澜见玉凤澈口风松动,顿时大松了一口气,“田家藏医书百万,岭南卫生方也定在其中,不知凤澈可否……”话锋到此,也容不得玉凤澈不明白。

玉凤澈凝眉,一时为难,“我也是公子盟中人,想必去了,莫夫人也不会轻饶吧……”

上官澜自然能看出玉凤澈为难,又叹了口气,道:“我不去,是怕被抓现行。我若被抓了现行,便纵我说是莫先生要的,她也断然不信。她从三年前开始就说是我支使莫先生不回田府,你听听,这是什么话?但换了你去,那便不一样了。你初入公子盟,田大小姐不认得你,你说你是受了莫仓之托去窃书,她能信,且会放你一条生路。偷来书,抄录下来再还回去便是了。”

见这书是有借有还,上官澜又说得在理,玉凤澈心里便没那么挂碍,但仍有心结不解,便道:“不知莫先生缘何对南疆瘴气如此上心?”

见玉凤澈似有改观,上官澜乘胜追击,“凤澈有所不知。去年秋天,莫先生往南疆游历寻些药材,见南疆寨子多在深山,常有樵夫农民误入密林染了瘴气。他有心医治却总不得其法,便想着与其染瘴后再医不若制出药来抵御,一劳永逸。岂料苦苦钻研半年有余未见寸进,难得知道了这一本医书,他岂肯放过啊?”话到此处,上官澜笑着摇了摇头,又续上了一杯茶。此时茶已微凉,上官澜昂首一饮而尽。

话到此处,玉凤澈已然明了,莫先生与上官澜所为,确实情怀济世,悠然一叹,“盟主与莫先生所为,玉某感怀。盟主不便,玉某代劳也是应当。”

上官澜终于说动了玉凤澈,险险压不住满脸狡黠笑意。他起身长揖,“谢凤澈。”

玉凤澈也赶紧起身来扶,“不敢不敢,举手之劳罢了,不敢当盟主重谢。”

之后,便是留饭小酌。上官澜因玉凤澈晚间要去窃书便不曾劝他饮酒。待天色擦黑,上官澜便整治妥了夜行衣地图还有一块包在油纸中的熟肉。

“这肉里加了迷药,田家养了只小狗,块头不大,但会吵嚷,惊了人就不好了。”

玉凤澈记牢了上官澜叮嘱,蹲在书上展开小地图仔细看了又看,确实,这树前围墙里头便是田宅。若在此处翻墙,再往东三十丈便是书阁。翻墙入内,才落了地,便察觉面前有什么东西,抬眼,正是一只二尺来长的小狗,正瞪眼龇牙地瞧他。玉凤澈不敢妄动,慢慢将怀中纸包掏出,展开,露出里头熟肉来轻轻抛过去。

小狗儿见了熟肉,立刻埋头大快朵颐。玉凤澈暗自思忖,这药效理当发了呀?岂料,这熟肉才入狗腹,那小狗便高声叫嚷起来。

汪汪汪汪的狗吠可谓响彻云霄。玉凤澈大惊,尚且不明这药如何没了效用,只得赶紧飞身撤离。

玉凤澈惊魂未定,都打窗户翻进望湖楼了,气息还未平稳。四下一看,上官澜竟不在望湖楼?白眉为他所惊,醒了,见来人是他,约莫是见了一回能认得了,只稍稍抖了抖毛,又歪脑袋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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