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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16.
端午节过去第二天，韩雅晨托人从东北寄过来的特产便到了，吃过早饭韩雅晨便带敏熙一起去当地的邮政局拿东西。
看到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大包东西，敏熙好奇道：“这里面都是些什么啊？”
韩雅晨将包裹拆开给敏熙看，说道：“给外婆的是人参和椴树洋蜜，给舅舅的是榛子和灵芝，都是一些东北产的山货。”
“嗯，哥你选的礼物很好，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韩雅晨从袋子里拿出几颗榛子剥开一颗递给敏熙：“你吃吃看，这是加工过的，味道挺好的。”
敏熙看韩雅晨已经剥好壳放到了自己嘴边就没有推辞张嘴咬了，吃得嘎嘣嘎嘣很是香脆，不由得眯起眼睛：“好吃。”
“再吃几颗？”
摇头：“不要了，给舅舅的。”
“没关系，有很多。”
“不要了。”
韩雅晨没有勉强敏熙，而是抓了一大把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向敏熙撩拨着：“真不要？不要就不给喽。”
敏熙看到韩雅晨抓了一大把气急，说了不要又不好反悔就真的赌气不要了，眼睁睁得看着韩雅晨吃得香甜。
一回到外婆家韩雅晨就把东西分别给了两位长辈，敏熙看着榛子给了舅舅没机会抓点自己吃有些后悔刚才没有拿些回来。
韩雅晨每年回来都会带一些颇具心意的礼物，舅舅和外婆高兴的接下东西像往年一样拿进房间，嘴上说着马上就吃完但其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舍得拆开。
吃午饭的时候，外婆拿出一个大红纸包递给韩雅晨，说道：“小黑子啊，镇上的东子明天要接新娘，你下午把红包给他们家送过去，明天摆酒的时候你带小熙去玩一玩，热闹热闹。”
乡下人结婚，村里人都提前几天把份子钱送去，然后新人家里再根据送份子钱的人数确定婚宴的规模。
“是学校旁边的那个东子吗？”韩雅晨有点惊讶，东子才刚二十岁，好像还没达到法定结婚年龄吧，怎么结婚这么早？
奶奶说道：“是啊，前些年他不是还带着作业来问你吗？现在他家开了个厂子，早不上学了，去年在外地谈了个姑娘，今年就结婚了。人家有福气，小小年纪就找到了个不错的媳妇儿，明年估计就能怀上孩子。哪像你，也不知道着急，看你什么时候结婚！”说完嗔怪地瞥了一眼韩雅晨，老人的观念就是先成家后立业，男人就应该早点结婚。
韩雅晨语塞，不去辩驳。
舅舅刚好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听到结婚这个字眼，以为在说韩雅晨，凑上来说：“快啦，小黑子说过段时间就结婚，把您外孙媳妇儿接回来。”
外婆听他这么说惊喜道：“真的啊小黑子？”
敏熙听到结婚这个词，不由自主地手一抖，心里也不安起来。他抬头看韩雅晨，希望能得到他的解释。
韩雅晨一时有些哭笑不得，真是添乱啊。他看着目光如炬的敏熙，尽量不说引他误会的话：“有喜欢的人当然想和他在一起。”
敏熙注意到韩雅晨的表情，韩雅晨的眼神告诉自己要相信他，敏熙笑了，心里因他眼神的暗示镇定下来。
外婆不明所以得看了看敏熙，笑着问道：“你想结婚就结婚行吗？也不问问人家同意不同意。”
舅舅在一旁替韩雅晨回答：“小黑子办事靠谱您就放心吧，他自然是跟人家商量好了才决定下来的。”
韩雅晨看着低下头的敏熙，笑了，说：“嗯，他同意过的。”
说完敏熙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韩雅晨和敏熙的态度让外婆信服了这件事，心里乐开了花，笑呵呵地给敏熙夹菜：“来，小熙多吃点，太瘦了！”她自然以为韩雅晨说的结婚对象就是敏熙了。
吃过饭，韩雅晨牵着敏熙的手一边消食一边往东子家走去。
敏熙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忍不住问：“哥，你以后会结婚吗？”
韩雅晨以为他问的是他们自己，笑着说道：“那要看另一个人答不答应我的求婚了。”
敏熙本就敏感，听他这么说心顿时就沉了下去，韩雅晨这样的人不管向谁求婚都会被答应的吧？自己果然还是留不住他。
“噢，她肯定会的。”声音没有起伏，敏熙的心已经微微泛痛起来。
韩雅晨没有注意到敏熙的变化，高兴地说：“那样的话当然要结婚了。”
“嗯。”敏熙咬着嘴唇，已经多说不出一个字。
韩雅晨挺高兴，敏熙这是在暗示自己要向他求婚吗？
敏熙偏过头看韩雅晨的表情，心里失落透了，他看起来很高兴，所以他还是很期待结婚生子，为人父亲这种事情吧？如果自己是个女人就好了，能给他想要的这些。
韩雅晨以为敏熙被自己的话感动到，心里已经在谋划一个求婚计划了。他伸出手摸了摸敏熙的头发，笑着说到：“小熙想看婚礼现场是什么样子吗？”
敏熙不置可否得看着他，忽然他笑了，佯装很期待的样子：“好啊，我想看。”不管你要和谁结婚，我都当是你要和我结婚，这样期待着，应该能扛到你的婚礼为止吧。可是你让我怎么看着你和别人走进婚姻殿堂？你结婚之后我的日子又该怎么继续？
韩雅晨完全误会了敏熙的表情，他也表现出对两人结婚的期待，但是嘴上却说的是东子家的婚礼：“那后天就能看到了。”
“是吗？”敏熙没听见他又说了什么，脑袋嗡嗡地响。不管怎样，现在你是和我在一起，喜欢的是我，这样大概就足够了，自己也该知足。
可是刚才在外婆和舅舅面前，你那暗示又是什么意思呢？仅仅是安慰我吗？……大概是吧。
东子家已经在准备婚礼了，院子里挤了很多人，有来帮忙的，有来送钱和祝福的，总之都是来凑一份热闹的。
新郎东子正在张罗酒宴事宜，一张黝黑的脸上容光焕发，不高的个子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头发上了发胶，打扮得人模人样，说话的语调也掩饰不了将为人夫的喜悦，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有喜事似的。
韩雅晨发现敏熙兴致不高有些反常，就与东子攀谈了几句，说了些祝福话，把份子钱给了他就带着敏熙离开了。
“小熙，怎么了？”韩雅晨摸了摸敏熙的额头，担心他身体不舒服。
“……没有。”敏熙否认，但没有躲开韩雅晨的手。
“小熙，你不高兴。”韩雅晨有些无奈，明明脸上一脸的心事，却总是不说出来。
敏熙盯着韩雅晨的眼睛看，在他的黑眸子里看到了和往常一样的担心，心里泛着酸涩。明明很关心自己，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哥，我是在后悔刚才没有多拿点榛子下来。”敏熙试图笑起来，但扯了扯嘴角，失败了。
韩雅晨看着敏熙扑哧一笑，摸摸他的头，说道：“还真是小孩子，就为这个不开心吗？”说着出其不意地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大把已经剥好壳的榛子米放在敏熙面前，说：“知道你喜欢，给你留了。”
敏熙看着韩雅晨笑着把剥好壳的榛子递到自己面前，白花花的榛子米让敏熙的眼泪瞬间下来了，他说不出话来，蹲到地上捂嘴痛哭。
你这样要让我怎么办？怎么舍得放你走？怎么甘心看着你和别人结婚？
韩雅晨被敏熙的行为弄得惊慌失措，他立即也蹲下来，焦急得询问：“小熙，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敏熙情绪失控，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摇头，脸上充满痛苦。
韩雅晨把敏熙抱进自己怀里，抚着他的头发，心里既心疼又无奈，打算等他平静下来再问清楚原因。
敏熙难得地痛哭流涕，哪怕在外面流浪受苦也没有这么哀伤过，仿佛是从身体上切除了本来就属于自己的器官一样，痛得不可自抑。
“哥，我求你，别对我这么好行吗？”对自己越好，自己越贪心，越舍不得放手，离开时就越心痛。
韩雅晨不解敏熙说的意思，这种话不合逻辑不是吗？他们俩是恋人，不对他好还能对谁好？
“小熙，你这是什么意思？”
敏熙摇着头，不肯明言自己的担忧和痛苦，他看着韩雅晨的眼睛，不希望自己的想法为难他。
“哥，什么时候离开告诉我好吗？”告诉我，尽管不舍得，但是我有个心理准备应该要好一点吧。
韩雅晨皱起眉越来越疑惑：“离开？去哪里？”
“你离开我的时候。”敏熙在心里说，但嘴上却答非所问：“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想回去了？”
“嗯，在这待太久我都变懒了。”
“好，那东子家的喜宴吃过之后就回去好吗？你不是想看婚礼现场吗？”韩雅晨以为敏熙就只是为了这样微不足道理由难过，心里有些想笑，但还是应了敏熙的想法。
两人回去之后敏熙就不说话钻进了房间，恹恹地躺到床上，直到傍晚也都没有出来。韩雅晨以为敏熙是累了想休息就随他去了，但敏熙太长时间没出来就有点担心。他走到床边看了看敏熙，发现敏熙的脸上有两条发亮的泪痕，人还没醒，就没忍心打扰，只是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
敏熙进了房间之后就在默默流泪，脑子里不由自主得胡思乱想着他和韩雅晨之间的事情，悲观得越想越陷入低落和痛苦里不能自拔，直到想累了才睡着。
敏熙整个人窝起来，躺成极缺安全感的姿势，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安，皱着眉头仿佛就在梦里也都是痛苦。
韩雅晨伸出手指抚平敏熙皱着的眉毛，心里是止不住的怜爱和心疼。他觉得愧疚，敏熙年纪比自己小，自己却没能照顾好他，给他应有的安全感，让他在睡梦中也这么不安。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自己也没有空出时间来陪他，敏熙很懂事，从来不无理取闹，也从不缠着自己，本来说好要照顾他的到头来却在被他照顾着，自己这个恋人真的很失职啊。
敏熙突然痛苦得躁动起来，嘴里说着：“哥，你别走，别离开我……”
韩雅晨凑近看了看发现他在说梦话，人还没醒，顿时心里就化成一片柔软的湖。他抓紧敏熙的手温柔地安抚他：“我不走，不离开你，我不走……”
敏熙还没停止不安，但被抚慰得平静下来，嘴里喃喃呓语：“不要走，不要……”
韩雅晨心疼得抱紧他，唤他醒来：“小熙，醒醒。”
敏熙突然就醒过来了，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心里一颤，本能得寻求安慰：“哥……”
“小熙，乖，别怕，我在这里。”
敏熙的身体瑟瑟发抖，刚才梦里的情景还让他心有余悸，这个人手里牵着别人的手，脸上毫无留恋地对自己说：“我要结婚了，咱们分了吧，忘了我。”
醒来发现只是一场梦，但是敏熙并没有感到欣慰，因为这一切终究是会发生的。
韩雅晨抱紧敏熙，心里愈发自责，他暗暗决定，以后会好好陪他，不让他这么没有安全感。
晚饭后，敏熙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韩雅晨为了让他心情好一点带着他到了河边散散心。
此时傍晚，周围寂静无声，风悠悠的，吹得人心旷神宜。荡荡河两岸长着茂盛的苇子，河水很清澈，傍晚的霞光在天边铺成一幅写意画，归巢的鸦雀在不远的山峦传来一阵阵呦鸣。
韩雅晨牵着敏熙的手慢悠悠地走在河岸上，如果敏熙的心情再好点，两人融进背景里就是很美丽的写真。
韩雅晨带着敏熙出来并非仅仅是为了散步，他想和敏熙好好说说心里话，他不想在敏熙有心事、难过的时候只能做个无助的旁观者，他要了解敏熙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知道敏熙对他有顾虑，不肯对他将所有心事都坦诚出来，所以他要试着卸下敏熙的心防，让两个人真正了解彼此，没有保留。
真正的爱人不光肉体相互接近，心也要亲密无间。
“小熙，为什么心情不好，能告诉我吗？”韩雅晨捏了捏敏熙的手，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敏熙从始至终没有偏移的视线向身边的人望去，他轻抿了下嘴唇，说道：“哥怎么这么问？”
“小熙，你有心事不会隐藏，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心情不好。早上还好好的，下午是怎么了？”
“……哥，你别问了，我没法回答。”敏熙扯了个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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