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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园子
射术比试第一轮众武生对靶射箭，射程最远且命中靶心的十人进入第二轮, 第二轮提高难度, 侍卫将活鸟放出, 由武生自己决定活鸟数目, 射中最多者获胜。
第一轮对固定靶射箭并没有太多的技术要求, 完全是检测射箭人的力度与准度，这一轮，舒辰瑜与另一名出身军营的兵士并列第一，顺利进入了第二轮。
进入第二轮的十人随机抽取号牌决定自己的出场顺序, 舒辰瑜地六个出场，由于活鸟放飞的速度过快, 一般人只能在可视范围内搭上两到三支弓箭，再加上还要在瞬间瞄准射中，其命中率不言而喻，前面出场的五人除了两人射中了两只外，其余三人都只在第一箭时射中了一只鸟。
舒辰瑜上场前, 负责放鸟的侍卫上前问他可放飞几只鸟, 舒辰瑜目测了一下具体距离之后道：“劳烦给我放四只。”周围围观众人一片哗然, 舒辰瑜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旁人的窃窃私语, 专心地调整好位置，等待放鸟的信号。
场外安乐公主亦好奇地问舒清浅道：“清浅，你二哥真能射中四只鸟吗？”
舒清浅道：“我虽不敢确定我二哥能不能射中，但我只知道我二哥从来都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舒清浅说得笃定，但实则双手手心里已经紧张得满满都是汗了, 毕竟前面几人都没有一人射中第三只鸟，若二哥射不中四只，务必会在陛下心中落下个好高骛远的印象。
场中放鸟的兵士一声令下，几乎是在鸟儿飞出笼子的同时，舒辰瑜第一支箭射出。
“哇——”伴着刚刚还在议论纷纷人群的惊呼，舒辰瑜一箭双雕两只飞鸟同时落地，随后他又以极快的速度换上并射出第二支与第三支箭，三支箭皆无虚发，四只鸟全部被射中。
舒清浅要不是还和安乐公主与三皇子他们站在一起，都想跳起来为她二哥叫好了，现在只使劲鼓着掌，她二哥果然是好样的！
一旁的章昊霖看到舒清浅脸庞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上的表情亦是前所未有的生动，虽努力克制也难掩眼底的兴奋与骄傲，章昊霖心中微微被触动，自他七岁时母妃去世后，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这种亲人之间的牵绊了。
舒辰瑜后面出场的四人，虽有一人射中了三只鸟，但都完全掩盖在了舒辰瑜的锋芒之下，毫无疑问下午的比试舒辰瑜完胜。
华盖下的明德帝亦不住点头，对下手的舒远山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左相，你家这两个儿子都教得不错啊！”
舒远山作揖道：“多谢陛下夸赞，辰瑜从小便喜爱武学，常同他舅兄出入军营，微臣只是没有扼制他的天性罢了。”
闻言明德帝看向另一侧的林沐阳道：“我听说舒辰瑜今年还去你边关军营历练了一番？”
林沐阳出位行礼道：“因为辰瑜是以普通兵士的身份入营的，所以末将之前并未向陛下禀明，还望陛下恕罪。”
“无罪无罪。”明德帝哈哈笑道，“看来这舒辰瑜不但武艺过人，且年纪轻轻便能吃得了苦，着实不错。”
正说着，舒辰瑜已经在太监的引路下前来拜见明德帝，明德帝命人将自己的飞来弓赐给舒辰瑜，并对众人道：“七日后朕将继续在此设下考题，以测试众武生对兵法的理解以及对实战的统领能力，还望诸生今日回去后好好准备。”
许多今日未表现出彩的武生又似看到了希望，纷纷跪下应是。
由于舒辰瑜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家世背景都令明德帝甚为满意，因此明德帝从皇家猎场回来之后心情也不错，在承阳宫中用过晚膳后，太监福全为明德帝端上热茶，并询问道：“刚刚兰芷宫来人说，丽妃娘娘知您今日劳累，特意为您准备了安神香，陛下今晚可要过去？”
明德帝点头道：“朕今日确实有些乏累，过会儿过去让丽妃给朕按按。”
福全得了明德帝的意思，便弯腰退出承阳宫，让一直等在外面的小宫女回兰芷宫复命去了。
明德帝喝了几口热茶，似是想到了什么，唤来自己的隐卫统领，道：“你去帮我好好查查舒辰瑜的情况，包括他平日的行事、交友等，宁可查全面一点也不容许有一丝遗漏。”
“属下领命。”隐卫统领道，“陛下，卑职刚刚听获一个消息，虽还在深入探查，但现在已能保证消息的真实性，且卑职担心此事若有拖延会造成重大影响，所以想要提前禀明陛下。”
明德帝道：“何事？但说无妨。”
隐卫道：“前些日子太傅徐元文将他的思想编撰成了一本《徐子》，此书一面世后便广受天下读书人的追捧，卑职本以为这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太傅乃是历年科考的主考官，他的书作经由门人学生宣传后被天下读书人奉为经典也不为过，但近日迎风月文会以来，卑职却发现了事态的不同寻常。”
明德帝翻看着隐卫递过来的《徐子》一书，并未发现书中言论有何不妥，便示意隐卫继续说。
隐卫继续道：“文会开始至今，众读书人皆将此书奉为正统，所有的文章言论也都以此书的思想为准，偶有几人提出不同的想法便会被其余人群起而攻之，此事令卑职心有疑虑，卑职曾一度怀疑《徐子》一书的传播背后有人在操纵，但几番探查下来，都发现是以徐太傅的得意门生刘启明为首的一群读书人给老太傅做的宣传，卑职只能让人继续盯着此事的发展，直到今日方才有所发现。”
听着隐卫的禀报，明德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通过读书人来操纵言论，这说大了便是谋权篡位之举。
隐卫将自己调查道的如实说出：“卑职发现刘启明那群读书人只是挡箭牌，真正在背后推动的其实是二皇子。”
“逆子！”明德帝闻言狠狠地将手边的茶杯砸在了地上。
“陛下息怒。”隐卫道，“就目前的调查来看，二皇子除了利用《徐子》一书禁锢读书人的思想之外，尚未有其他举动。”
“他还想有什么举动？”明德帝冷哼道，“朕还没死，他还敢有什么举动！”
片刻之后，明德帝方冷静了下来，挥手对隐卫道：“你先退下吧，密切关注此事还有二皇子的举动，一旦有什么异动立刻来禀报我。”
“卑职明白。”隐卫领命后便离开了承阳宫。
那头兰芷宫内丽妃左右等不到明德帝的到来，问身边的宫女道：“兰儿，你刚刚去承阳宫确是福全说陛下今夜会过来？”
“福全公公还说陛下今日乏累等着娘娘给按按身子呢。”被唤作兰儿的宫女宽慰丽妃道，“不然奴婢再去前面问问？”
丽妃点头道：“去看看什么情况。”随即又叫住了兰儿，“将刚煮好的安神汤也端一碗过去。”
兰儿领命后便又去了承阳宫外，见里面灯还亮着，于是找到福全询问情况：“公公，陛下可是还在忙？”
福全摇了摇头道：“陛下的事情，我们做奴才的哪里敢过问。”
兰儿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一块上好的玉佩塞给福全，笑道：“这是丽妃娘娘特意给陛下熬的安神汤，还烦请公公进去通禀一下。”
福全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佩，通体雪白毫无杂色一看便知是上等货，这才笑眯眯地收了玉佩，接过兰儿手里的托盘，道：“那我进去问问。”
“有劳公公。”
福全轻轻推开了承阳宫的门，见明德帝靠坐在椅子上似是在想着什么，于是轻声道：“陛下，这天色已晚，丽妃娘娘担心您劳神，特意派人送了一碗安神汤过来。”
明德帝靠在椅背上，看都未看一样那碗安神汤冷声道：“朕劳神还不是因为她给朕生了个好儿子。”
福全忙道：“陛下您今日也劳累了一天，要不要奴才先伺候您歇息？”
明德帝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朕再看会儿书。”
福全端着丽妃的那碗安神汤应声退下。
门外，兰儿见福全端着汤出来了，心下急切，“公公，怎么回事？”
福全示意她小声，拉着她退出好远后将手中的托盘塞回给她，挥手道：“你赶紧回去吧，陛下今晚不会去兰芷宫了。”
兰儿意外，忙追问道：“这是为何？陛下怎么连这安神汤都没喝？”
福全摇了摇头不欲多言，转身便要离开。
兰儿急忙拉住她，将自己腰间的荷包全部塞给了福全：“还麻烦公公告知一二。”
福全颠了颠荷包的重量，道：“兰儿姑娘不是我不说，而是我也不知道什么。”
兰儿见状又将自己发髻上的金钗塞进了福全的手中，恳求道：“公公就帮个忙吧。”
福全收下金钗后道：“我只知道似乎是二皇子惹怒了陛下，其他我是真不知道了。”
兰芷宫内，焦急等待的丽妃见兰儿又端着汤回来了，忙问：“怎么回事？承阳宫那边怎么说？”
兰儿如实回禀，丽妃闻言坐在塌上面上满是担忧，“瑄儿惹怒陛下了？”
兰儿安慰道：“娘娘您也不需太过担心，今日在猎场二殿下不还压了太子一头猎得了那头野鹿吗？”
丽妃叹气道：“我早就劝过他适时收敛锋芒，免得惹陛下不悦，他就是不听，现在可好……”
次日早朝过后，明德帝在承阳宫召见太子，手边还有一份隐卫一早送来的密报，上面将二皇子利用《徐子》一书操纵读书人的始末写得一清二楚，其中一份在最后还提到舒家二小姐由于不满其表兄林涵海提出不同的言论而被众读书人围攻，正在着手创办一书苑欲鼓励不同学问的自由发展。
“儿臣见过父皇。”太子给明德帝行礼。
明德帝问太子道：“可知今日找你来所为何事？”
太子回：“不知。”
明德帝道：“今年文会情况如何？”
太子想了想后道：“总体情况尚可，只不过——”太子略作犹豫，似乎在考虑怎么说。
明德帝追问：“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今年的情况较之往年有些不同。”太子如实道，“往年文会经常会有不同学派的读书人因为想法观点不同而起冲突，但这种情况在今年一次都未出现过，众生的文章想法亦如出一辙，并未有什么过于出彩的文章问世。”
明德帝道：“那你可有想过是何种缘由造成的？”
太子点头道：“前几月徐太傅《徐子》一书问世后便在读书人中激起了大波澜，今年文会众人的文章也基本按照太傅这本书中的思想来作的。”
明德帝继续问道：“你既猜到了这一缘由，那为何不加以行动？”
“儿臣也曾师从徐太傅，且读阅过《徐子》一书，并未发现书中内容有何不妥之处。”太子道，“所以儿臣觉得此书除了影响过广之外，并无其他不当。”
由于太子是嫡长子，明德帝从小便的亲自教他做人为君之道，所以相对其他儿子一直以来明德帝都对太子显得格外宽容与仁爱。
明德帝让太子在他对面坐下，教导道：“你一定要记住一件事，你是未来的储君，所以你看待问题的角度注定不能和旁人一样，徐元文是曾教过你，但他首先是臣子，其次再是你的老师，你绝不能因为《徐子》是他所著便有失公正地看待此事。”
太子温顺应道：“父皇教导得极是。”
明德帝素来最喜太子对自己孝顺谦恭的样子，于是继续道：“你可曾想过，若此事是有心人故意在背后操纵，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这可是足以影响江山社稷的。”
太子被惊得一身冷汗，起身告罪道：“这一事是儿臣处理得有失偏颇了，父皇放心，此等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明德帝缓了缓语气道：“你也不必太过紧张，这种事情处理过一次下回便有经验了，我既叫你过来便说明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明德帝见太子紧张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继续道，“但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绝不能继续放纵下去了。”
太子道：“儿臣知道。”
明德帝道：“你可知舒清浅创办园子一事？”
太子自是不知道的，只能摇了摇头。
“回去多关注一下，有的事情你不需亲自出马，要学会知人善用。”明德帝说完后便拿起手边的折子看了起来，“你退下吧，回府后好好想想要怎么处理此事。”
兰芷宫中，二皇子照常每日入宫给丽妃请安。
丽妃让兰儿屏退了下人，这才拉过二皇子询问：“瑄儿，你老实说，最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章昊瑄若无其事道：“母妃何出此言？”
“你休要在瞒我，若是真做了什么事，母妃还能想办法帮你补救。”丽妃正色，将昨晚的事情告知章昊瑄，并道，“我今日特意派人关注着承阳宫的动静，今日一早陛下就召见了太子，你做的事情是不是与太子有关？”
闻言，章昊瑄这才沉下了脸色，良久不言。
丽妃见章昊瑄的模样，知他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出言安抚道：“你也莫太过担心，现在情况应该也不是太糟糕，老实告诉我你做了何事，母妃帮你想办法。”
章昊瑄犹豫了一下，思及母妃平日的手段还是开口道：“前段时日那位在读书人中声望颇高的徐太傅不是编纂了一本书吗，我便小小地利用了一下此书，让那群读书人为徐太傅之言马首是瞻，日后若是有需要，有了天下读书人的言论导向便会简单很多。”
听完章昊瑄的话，丽妃惊得差点将手中的瓷杯碰翻在地，“你也太大胆了，你可知这事往大了去是多大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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