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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诞生
这个晚上,在西海庄园暴雨席卷海岸的黑夜里,江以蒲在阳台伫立良久,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失去嗅觉之后他休学了三年,重新回学校时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
不记得是哪一天,好像很寻常的一天,早上起来天阴沉沉的,从家里出门时他被塞了一盒牛奶,一袋面包,还有一把黑色的长柄伞。
那个时候他认为黑伞是参加葬礼才用到的,简直厌恶地不行。
谁想老天爷都要和他作对,还没到学校就下雨了。他打开车门,却不着急下来,就这么坐在半明半昧的光线里看着马路对面的学校。
快到早自习时间,校门口来来往往车子和学生。
过了点,他还是不动,司机不敢催促他。他就一直坐着,上半身干净清爽,摆在车外的一双腿全都湿透了。
这时校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他开始动弹,一下又一下逼着自己往前走。
刚进门就被人一撞,牛奶面包全都掉在水里。
女孩已经一阵风似的擦着肩膀跑了过去,大概有七八米远,后知后觉地回过头来。
白色的棉T扎在腰间,已经湿透了,贴着她的躯体,隐隐约约勾勒出窈窕的轮廓,下面是一条红色短裙,露出纤长笔直的腿。
雨水在她光滑的小腿上流动,全都钻进运动鞋里。
一走路,鞋子跟洒水机似的往外“滋滋”地冒水。
女孩把书包顶在头上,大声问他:“喂,你没事吧?”
他不吭声。
女孩略带探究地看他一眼,头也没回地走了,拐进教学楼进入高中部。很快,楼道里传来校主任严肃的声音,“余馥,你怎么又迟到了!”
女孩讨饶地笑笑:“主任,您看又下雨,我不是故意的!”说完就跑,主任跺跺脚,叫骂的声音穿过整层教学楼。
“你看你穿的什么衣服,头发能不能搞搞好?脸上抹的什么?花里胡哨!”
他才知道,哦,原来她就是余馥。
每节课间他的前后桌男同学都会提起这个名字。“哦,余馥啊,今天又迟到了吧?笑死了,主任问她脸上抹的是什么,连口红都不知道。”
“咱主任本来就土,留个长头发都要被说,就别提余馥那样的了,要不是家里有点关系,恐怕早就被主任摁着去剪光头了。”
“她长得可真好看,你瞅瞅咱班上的黄花菜,哪一个有她那身材?”
“她什么身材?”
“你说呢?那前面后面,你没瞅见?装什么正经!每回眼珠子就差盯在人身上了。”
“呸,下流,整天想什么?”
“我下流?你小子敢承认自己不想吗?”
……
他们习以为常把她作为课前课后的讨论话题,时时把她摆在校花榜上争论不休,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每回评选都拿不到第一,但大家提起最多的还是她。
后来他每天都能看到迟到的她。
有一次她实在被逮怕了,老远逢见主任就开始耍滑头,一边逃一边和主任说:“初中部那边有个毛小子也天天迟到,您怎么光逮我不逮他啊?诺诺,就在那呢,主任您看。”
主任教鞭一甩,板着脸穿过两栋楼之间的喷泉朝他走过来。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般躲在柱子后瞧着,对上他的目光后还摆弄了下自己的发辫,涂着唇膏的粉色嘴唇上下一碰,对他飞了一个类似补偿的吻。
那时候她是真的坏,满脑子的小聪明,斗主任,穿短裙,烫头发,喷香水,又漂亮又生动,反正就是他潜意识里那种坏女孩,坏得分外挠人。
整夜整夜想着十几岁的男生,在青春期最躁动的时期,说的那些又隐晦又直白的话,想着她在阳光下斜交叉的长腿,对他眨眼睛,狡黠使坏的样子。
根本无法入眠。
下半学期,她忽然毫无预兆地消失,他再也没有看到她。连主任抓着他都要说一句:“这天天抓迟到一个闹一个闷的,现在少了一个吵嚷的还挺不习惯,唉……”
上了贴吧才知道,她被家人送出国了。
原因不详,流言漫天,有的说是她和高年级的男生谈恋爱,把肚子搞大了,有的说是她经常和她爸吵架,把她爸给逼得跳海自杀了,实在待不下去才要转学。
反正众说纷纭,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没有多久,他认识了余昭繁。
——
西海庄园是老师花了毕生心血经营的,种满了四季花。
余馥暂时还没有钱将庄园盘下来,老师的女儿答应她会将庄园留到明年夏天。过了夏天如果有不错的买家上门,她就会考虑出售庄园。
庄园的日常打理繁杂琐碎,老师女儿一家都住在纽约,也不是香水业人士,对庄园没有势在必得的心意,有卖掉的想法纯属寻常。
能留到明年夏天已经是很大的妥协,余馥非常感激。
吃完早饭他们就准备离开,期间余昭繁打来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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