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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期间,学校将韩斐班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学生安放在X市排名第一的小学任教。韩斐没打算就业,也不愿意去讨好“同事”和“领导”们,他想继续念下去。于是在实习期间,没有课的时候,他依旧在画室里呆着,以填补那大半年的空缺。他不愿意和那些人打官场上的交到,请客、送礼什么的。
他不懂,为什么教书育人的群体,也得搞这一套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也不想回家。
他不知道自己回那个没有父亲的家,做什么,说什么。
他只想画画。
最初几次聚会活动时,还有人喊他一起,拒绝几次后,慢慢的就没有人喊他参加团队活动了。
“人家是得过国际奖的,和咱们不一样……”
“要念研的,哪里看得上咱们这些本科生……”
“明显不是同路人嘛……”
……
这些言论飘进韩斐的耳朵时,他刚下课,拿着课本回办公室。在他走进办公室的瞬间,办公室安静了,就像从来没有人说过话一样。
韩斐无所谓的扫了一眼,收拾好自己的课本,把办公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这和整个办公室的氛围都格格不入。
可比他的办公桌更加格格不入的,是他本人。
背着背包,韩斐转身走了。
“就说了,人家是高材生……”
“真瞧不上那清高张狂样儿,不愿意来就别来,有本事不要毕业证啊……”
“就是,谁求他了,孩子们根本不喜欢他的课……”
……
本事?
韩斐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他凭什么因为有本事就不要毕业证?抛开背后那些闲言碎语,他像一阵清风刮出这所名校。
他本就不参与同学的活动,父亲生病的日子,他连学校都没怎么停留,现在他更加无法说服自己融入那个陌生的圈子。
于韩斐而言,人类远不如画室温暖,不如画架牢靠,不如画布体贴,不如画笔亲切。
走过马路时,电话响了,韩斐看了一眼,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叫他回家。韩斐略讶,这是父亲去世以后,母亲第一次给他消息,让他回家。他退了几步,返回马路另一边,挤上正好停下的公交车。
母亲……
韩斐不太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那个已经没有父亲的家,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母亲和弟弟。
弟弟,韩斌……这一年韩斌16岁,初三,正是最美好的青葱年华。
韩斌出生那会儿二胎严打还很火热,母亲开了假条,请了病假,躲回老家偷偷生了韩斌后,才依依不舍的将他留在乡下,一年回去看他几次。不得已,韩斌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长到上学的年纪,他的成绩实在跟不上,才被父母接回X市。
韩斌的户口根本没能和他们三人在一起。
自从韩斌回家后,家里就热闹起来。他跟韩斐争斗不断,大到床、房间,小到一筷头青菜、一颗糖。在争夺这件事上,韩斌比韩斐更加独立,也更有主见。自幼与父母分离的韩斌,一点都不像是个娇生惯养的老二,相比之下,常欢父母膝下的韩斐像是被保护过度的温室花朵。
刚开始一家人都以为养两个孩子就是这样,大的让着小的,小的捡大的剩下的,争争闹闹的转眼就长大了,不是有句老话叫“一只猪崽不吃食,两只猪崽抢着吃”么?
直到那次大吵,他们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养两个孩子,远不像养两只猪崽那么简单。
那是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星期五,下班后刘英在厨房做饭,韩标照旧在客厅里看报纸,刚上初中的韩斐写完作业在整理背包,又上一年级的韩斌盘腿坐在床上,背对着韩斐不知道干什么。
后来韩斐才知道,韩斌正拿着他新买的排笔,坐在床上刷足球上的灰尘!韩斐忍无可忍,他实在太生气了,跨上床抢回自己的画笔。
床还是韩斐小时候的儿童床,小巧而结实,床头放着几张韩斐幼时的照片。
韩斐在韩斌的肩膀上推了一把,韩斌毕竟小,往后一仰,从床上掉下来,摔坐在地上,懵了一瞬,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你打我!”韩斌不可置信的大喊,道:“为什么有你,要是没有你,我就不用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被别人欺负说我是没有爹妈的孩子!”
“……”韩斐也懵,握着画笔的手一直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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