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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曲绕绕的回廊展现在雨烈眼前,初夏夜里,蝉鸣声若有若无,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空洞而诡异。
主宅只允许两种人进入,一是拥有权势的十五位主事,阁领,副阁领,十位长老以及三位刺客中级别最高的‘通天’;二则是像谷旌那样,作为主事们完全信得过的手下,在宅中担起守卫等职责。
谷旌跟在雨烈后面走了进来,雨烈问他:“今晚都有谁在?”
“只有十长老在。”
雨烈一点头,这确实是大家的作风。其他人大都喜欢独居在外头,甚至不在他所在的皇城风卿城里。一般有事了才回来,互相之间几年都见不了一面。
“行,我去找他,你先下去吧。”雨烈步子一转,往十长老的住处走去。
这地方越走越深,也越来越神秘。主宅正中心是议事堂,周边分散开的屋舍都是住所,装修十分精细,坚不可摧且富丽张皇,屋外常年灯火通明。
若隐若现如另一个绚丽的世界。
雨烈走到十长老房舍门前,推门而入。
“雨烈,”刘之语无奈道,“我就知道不敲门的准是你。”
雨烈不以为意,“啊,又忘了。”
刘之语正惬意地在屋里泡茶,手上的工具还未来得及放下,门就忽然被人打开,一阵穿堂风扑面而来。
要不是知道身在主宅绝对安全,不用担心外人闯入,他这些年早给吓出心病了。
雨烈走了进去,见刘之语气定神闲地端坐在茶桌前捣鼓他的宝贝茶具,鬓发随风而动,带起一股清逸的韵味。
刘之语年纪不大,方才三十三岁,但却是个性最沉稳、出力最多的那个。破风在风卿城的事务大部分都是他在管,他平常也好茶道,善医术,可以说是极其修身养性之人了。
雨烈走到刘之语面前停了下来,“我义父也从不敲门,你怎么不猜是他。”
从小他的许多行事作风便是学义父的,长大后有心想改,却也总是忘记。
“阁领他前脚刚走,不可能这么快回来。”刘之语对他微微一笑,“东西呢?”
雨烈掏出物件递过去,这牵扯了一条人命的东西,他从始至终没仔细瞧过一眼。
“还好带了几个人去,不然你今晚上就得耗在那了。”刘之语不忘笑话他一句。
他俩相差十岁,虽是上下属关系,但感情上却并没有隔阂。
刘之语进破风有十一年了,也看了雨烈十一年,经历了雨烈从少年到青年的时期,相当于是看着他长大的,因此雨烈也愿意把他当做自己的长辈。
雨烈讪讪地揉了揉鼻,“都多少年了,还提这茬。”
他看着刘之语把东西仔细收进了一个小盒子里,不由问道:“这东西这么宝贝啊?我总共就请了这么两日假,最后一晚还突然叫我去做任务。”
刘之语收好盒子,随口道:“任务来得急,短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看你今年还未接过任务,怕你手生了。”
雨烈回想起刚才怪气又一次发作,苦笑道:“要说三年前的我,你给我多少任务都行。可现在我被怪气折磨得够呛,实在是有点力不从心了。”
自从三年前他突破金铉境五阶后,每次沾染到血腥便会引起怪气的兴奋和狂乱。他甚至不知道怪气是什么时候在他体内的,也不知道它是打哪来的,出现得莫名其妙。
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少碰血腥,尽量不接刺杀任务。
“若是旁人,有此隐患大可自废修为,保全自己,退出破风。”刘之语轻叹口气,示意他坐下,给他搭脉,“可唯独你不行,你是阁领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主位的。”
雨烈沉吟不语,他一直都很清楚义父对自己的期望。
刘之语皱着眉头道:“脉象没什么异样,我修为不行,或许只能治普通人的伤病疾苦。”
雨烈收起手,宽慰了一句:“你给我做过那么多药也没见有什么用,无妨,我能压得住它。”
刘之语低头抿了口茶遮掩情绪,心中有些不忍。雨烈自小便承受了太多,听闻阁领捡回这个婴儿后,不论去哪去做什么都带着他。
还记得当初刘之语刚进主宅时,雨烈才十二岁,看到雨烈的第一眼,就被他身上的刺客特质给震惊了。才十二岁的小孩,锋芒毕露,冷酷残忍,自身笼在永远照不进光亮的黑暗之中。
雨烈的童年充斥着杀戮和血腥,说他是喝着血长大的也不为过。这样长大的孩子,刘之语早生出了恻隐之心,因此雨烈有什么难处他都会尽力帮忙,也很照顾他。
如今雨烈二十三了,在他眼里渐渐和童年那张脸重叠在一起。
五官似年幼时精致,又较之成熟许多,最大的改变是眼神,这双眼睛现在收敛了锋芒,变得平静而深邃。
“这样耗下去,你的小命会不保的。”刘之语不由出声提醒,“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你应当去找阁领谈谈,让他放你归隐。”
雨烈对上他的目光,眼底却带着一丝坚定,“你也知道我是没人要的弃婴,义父于我的养育之恩,无以为报。所以我生来就是破风的人,这条命也该是他的。”
刘之语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似乎想将他看穿。
雨烈继续道:“在我生命耗尽之前,我会竭尽所能为他做事,也算报一些恩情。”
许是此刻的气氛有些沉,雨烈刚说完,刘之语便慢慢推过来一盏茶。
“算了,不说这个。”雨烈抿了一口,有刘之语的手艺在,这杯茶的味道是一绝,喝了之后心情也舒畅许多。
他放下茶杯,又忽然想起自己的新鞋,翘起腿看了眼,还好并未沾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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