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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夜露重
刻着萧若兰的墓碑静静的矗立在了微白的夜幕之中,树影晃动,窸窸窣窣,一片片的枯叶从树枝上无力的飘落下来。
天将明未明之时,深秋渐冷,更深夜露重。
墓碑之前,一名白发参差的老人闭眼躺着,眼角的眼泪一点一点的流出来,他参差黑白交错的眉毛上都结了霜。
紧抿着的薄唇喊了一声“若兰”,就是一声接着一声的“若兰”,最后竟然变成黎明之前的呜咽。
呜咽着呜咽着,他睁开了眼睛,望着墓碑上的字,伸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他带着的温柔,是曾经活着的萧若兰渴望着却又得不到的。
枯叶被脚倾轧的声音在这黎明未至的夜里格外清晰。
“若兰托梦给我,说让你以后别来她坟前了,免得的脏了她的轮回路。”云城依旧是个温润的公子,只是两鬓已白,望着那自己亲手提下的字,眼中是温柔缱眷的爱意,“也别碰她的墓碑了,她说既然求不得,就不想求了。”
江衍想站起来,不想一夜寒露太重,似是风湿又犯,站了一下又跌了回去,几次未有成功,他对着云城道:“扶我起来。”
云城伸手,将江衍扶了起来。
“代我告诉萧若兰一声,我知道了。”江衍的眉眼沉着,看不出到底是伤痛还是什么,对着云城又道,“还望云公子好好善待我夫人。”
那一声清清淡淡的我夫人,被他说得似云雾淡薄,完全没有半点留恋。
“她还想看看她的孩子。”云城想了想,觉得萧若兰最牵挂的应该就是孩子了吧?虽然梦里没说,但他总得要为她想想的。
江衍翘了翘蓄着的白胡子,看了眼墓碑,没有咬牙切齿,也没有什么不甘的神色,斩钉截铁的来了一口气:“休想!”
云城微微一默,觉得这江衍的脾气真是几十年如一日。
也罢、不过是个孩子,若兰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既然这样,那江某先告辞了。”朝着云城拱了拱手,江衍走的半点都不留恋。
云城看着没有半点留恋的江衍走的直摇头,望着墓碑道:“你爱的男人啊……”
他静静的站在墓碑之前,穿着白衣常服,远远望去像是个仙人,低头,看着前方放着的一条红烧鱼两个狮子头还有一块五方肉,他上了三炷香,磕了三个头。
“若兰,我们都对不住你。”说完之后,就见春风提着东西来到了云城的身边,云城拿起那里头的黄纸铜钱,一点一点的烧了起来。
等到天大亮的时候,云城又朝着萧若兰的墓碑磕了三下。
江衍撑着一口气回到江宅,被小厮扶着进入之后,就哇的吐了一口血出来。
上官风雅连忙迎着过去,蹙着眉头道:“都多大点岁数的人了!还这样没轻没重的!快来人,请大夫!”
江衍看着那一脸贵妇样子的夫人,恍若隔世,他用力的推开了上官风雅的手,喝道:“我要休妻!”
“休我?”上官风雅盯着江衍,冷笑了声,“七出之条我犯了什么?”
江衍闭了闭眼,上官风雅这个江府的明媒正娶的嫡夫人当得太好,做事滴水不漏,确实……什么也没犯。
就是孩子,都生了两个,各个都是光宗耀祖的人中龙凤,可萧若兰的小儿……
想到小儿,江衍就心胆俱裂,他撑着一口气,冷意岑岑的盯着上官风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若兰刚进府的时候是你下了藏红花和麝香以及砒霜又栽赃给流苏,以及萧若兰死前的种种事情,你都推波助澜了一把,你为了坐稳江家主母的位置,真是废了好大的劲!”
上官风雅看着江衍,仔细的看了一会江衍,许久才道:“江老爷宠妾灭妻,你也要为了个妾侍与我这个妻子争,难道江家宠妾灭妻是代代相传的么!?”
江衍甩了甩袖子,被听风扶着往里头走去,即进入了书房,江衍又“哇”的突出了一口血来。
听风蹙着眉,觉得江衍这样吐血不是个事儿,:“我去请大夫来。”
江衍抓着听风的手,说的话也断断续续的:“没有,没有若兰流的血多……若兰生孩子的那一天,血水一盆接着一盆……我抓若兰挡剑的那天,她的血几乎没停过……还有若兰……”
听风一掌直接劈晕了江衍。
大夫匆匆赶到,给江衍把了脉,对一遍的听风道:“老爷的身体好着呢,若不是受了一夜寒,又气急攻心,这血也吐不出来,我开个方子,给老爷补补。”
听风才放下了心,谢过老大夫,他看着躺在床上的江衍,轻轻叹了一口气。
活着的时候不珍惜,死了才珍惜,有用么?
江衍醒来的时候,睁着眼睛望着上方,眼中空空荡荡的,聚不齐焦距来,上官风雅在一边尽心尽力的伺候着,舀着一口粥送入江衍的唇边道:“别气了,大不了我让萧若兰的墓移到江家的祖坟里。”
江衍没理,上官风雅笑了一声,将碗搁在了一边的桌案上,发出一声轻响:“你这是和我置什么气?我上官家还没倒下呢!”
江衍娶她为利,她嫁给江衍也为利,结为连理么,无非就是日子一起过,两个家世显赫的在一起,大抵是没有多少真感情的,何况如今江家的生意和上官家的生意也是整个王朝之中数一数二,江衍娶的时候,她嫁的时候,两个人心里都是明明白白的。
就是没有感情,也要拼命的做着有感情。
要知道,亲家做不成,那是得要做仇家的!
都是商人,以利为本,和气生财。
江衍,是最懂得这个道理的了!他勉强勾了勾唇,道:“这后院里头,只有苏荷、苏蔓,凄清了点。”
上官风雅又端起放在一边的碗,舀着粥一勺一勺的递给江衍喝,江衍倒是听话的喝了。
“主意哪家的黄花闺女?我做主,给你纳了。”上官风雅在主母能容人的条件下,倒是十分的大度,说罢,又朝着江衍道,“都五六十岁的人了,可少做点孽!”
江衍颔着首,一口一口的喝着小粥,沉默了下,道:“我瞧着钱庄胡老汉的闺女模样不错,还有明月楼里的月生不错,还有就是那江上人家酒肆里的卖歌的姑娘也不错。”
上官风雅一边喂着江衍,一边听着,等到江衍说完,上官风雅撩了撩眼皮,道:“胡老汉的闺女听说已经许了人?”
“许不许人都没事,聘礼给够就是。”江衍知道,如今自己穷的是只剩下钱了。
“胡老汉的闺女,那是良家的姑娘,明月楼与酒肆的卖唱女无所谓,纳了就是,平白的姑娘家,可少作点孽。”上官风雅说着,又拿起一边侍婢放着的脸盆,绞了一把湿布,擦起了江衍的脸来。
江衍笑了笑,眼中生出冷意来:“我不过看过胡老汉那闺女一眼,那闺女竟然无视于我,直接将门给关了,风雅,你说气不气?”
上官风雅默了默,点了点头道:“那就随老爷吧,不过胡老汉的闺女这种缺德事我可不去做。”
江衍点头。
胡老汉的闺女,闺名微微,虽然不见得长得倾国倾城,也是个小家碧玉的,笑起来也是十分的可爱,胡微微看着江家源源不断的送聘礼来,一时间也懵了。
等到轿子吹锣打鼓的过来,自己被送了上去,入了洞房,被人直接给脱了衣裳,一时间不着一缕,江衍开门,一双冷漠薄凉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江衍呵的笑了一声:“你可以穿上衣服走了,聘礼你拿着。”
胡微微不甘欺辱,问江衍:“素闻老爷年轻时也是一个大善人,如今年老竟然如此羞辱于我吗?”
江衍笑了笑,往前走了一步,捉住了胡微微的手腕,上上下下的把胡微微给摸了一遍,然后放开手,站着离胡微微三尺远:“你可以走了,聘礼你拿着。”
说完之后,衣冠整齐的江衍看都没有看,就走出了喜房,胡微微不甘欺辱,想了想就往房梁上撞了过去,被破门而入的嬷嬷给压住了,嬷嬷抓着胡微微,给胡微微穿上了衣裳,送回了胡家。
这一事,传着传着,就传到了已经成了王爷的云城耳中,彼时云城正在同一个幕僚下棋,胡微微告状告到云城的跟前。
云城拿起一边的茶盏低头喝了一口,问胡微微:“江衍真这么做了?”
胡微微哭着俯首:“求王爷给民女做主。”
“这事不归王府官。”云城将茶盏搁回了桌上,继续同幕僚下棋。
“可官府不接!民女状告无门!”胡微微哭诉。
云城捏着一枚黑子放到了棋盘上,点了点头,道:“那就上京城告御状去吧。官府不接,我更不能接了。来人,送胡姑娘出去。”
王府侍卫去架着胡微微出去的时候,听着胡微微破口大骂云城:“枉你是金陵一封地的王爷,食百姓福禄,却不为百姓做事,你们这样官商勾结,必遭天打雷劈!”这一类的话语的时候,云城看着幕僚放下一子,漫长的叹息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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