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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天子在后宫中大发雷霆。
鱼元振叉手立在阶前,他身后几个小内侍头一次见天家震怒,衣摆下的腿脚抖得好似风中的柳条。
李珂发火是有道理的,但他很快便会发现,他终究只有接受现实一条路好走。默不作声地,鱼元振等着这次爆发过去,同时计算起此事中自己从中得利的可能性来。
此事还要从党项那边说起。
拓跋集威的几个儿子因为迟迟不能找到杀父仇人,都不能名正言顺地继承他们父亲的位置,而除了拓跋家之外的部落酋长同样也有心夺位。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约而同地放弃了坚守多年的传统,转而打起了向中原皇帝请求册封,从而成功正位的主意。
于是平陵令狐峥和泾阳索冰云那里,分别接到了拓跋集威的四个成年儿子和其余几部家主送来的“请封书”,因为顶着向朝廷请封的名目,这两人都没有做什么手脚,转手一递,将这一摊子麻烦通通扔来了长安,连同几个分属不同派别的党项使者一道。
原本这件事对于朝廷来说,不管是迅速选出一位心向长安的陇西郡王,还是迟迟不做决定,等着他们互相内耗,都是件难得的好事。可就是因为形势太好,朝中诸公许久没有处在被人恳求的位置上,不免有些飘飘然了。
索冰云和令狐峥都不知京中党争的形势,他们的人虽非一路,却都直接将党项使者带到了皇城中的三省衙门那里,当时还是年末封衙锁印的时候,所有人都忙着从死斗中喘一口气,于是他们便被晾在了一边。
不过朝中心明眼亮的才俊其实不少,虽然官面上没人搭理被送来的党项人,只是将他们一概领去了鸿胪寺安置,不过私下里,朝中泾渭分明的两派早已分别和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亲切接触过,并得知了他们的来意。
长安城中真正要紧的消息传递遵循了一贯的规律,赋闲在家的魏仆射首先得到了消息,之后是同样闭门不出的范中丞,鱼公公虽然有与泾阳之间的同盟关系,但这次却因为宫中事忙,迟了一步,落在了最后,但他的消息反而是最准确的。
前头提及,诸位大人们,其实许久没有处在被人恳求的位置上,眼下面对大好局面,再加上有身处你死我活的党争之中,两位大佬都忍不住心旌动摇,脑海中浮起不少异想天开的念头来。
党项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利用这次机会将另一派人彻底干掉。
拖延敷衍,或者随便册封一个再等着他们打起来是个很容易想到的主意,但这个主意过于寻常,便很容易被另一派抢先提出,那么自己人便要坚决反对到底,并提出其他更加精妙或者难以辩驳的意见。
若是想更加精妙,便要向兵不厌诈的诡道中去想,而若是想难以辩驳,便只需到圣贤经典、祖宗教诲里去寻。
恰好,朝堂之上,无论是饱学鸿儒还是钻营小人,都车载斗量,而年节的休战期也给了诸位串联酝酿的机会。
于是乎,数九寒冬之中,一个个细节丰富、远离现实的故事却在诸位有才有德的大人们的脑内茁壮成长。在这些动人的故事里,朝廷仿佛拥有无限的权威,他们既能调动直属的兵马(指的就是天子禁军,左右神策),又能派出得力的使者凭借合纵连横的手段在党项中搅动一番,甚或是直接下旨严令与党项相邻的泾阳、平陵,以及巨卢冯家出兵进入党项境内,为他们火中取栗。
他们也未尝不知,这些主意都没有实现的那一天。但他们若是在朝堂上抛出这些故事,站在他们反对面的另一派便将陷入绝对的被动,因为他们任何针对朝廷做不到的反驳,都会被扣上诽谤朝廷的罪名,最终成为套在对方脖子上的绞索。
双方的算盘都打得劈啪作响,直到被所有人忘在脑后的党项人闹了起来。
两位请罪在家的魁首们没有想到,将本就各为其主的党项人关在一起,再晾上一段时间之后,可能会发生些什么事。
但等到他们想起这一点的时候,事情已经闹大了。因为党项人选在元日这一天,冲出毫无防备的鸿胪寺馆驿,直接冲进皇城,在守门的禁军不及反应之前,将空无一人的三省衙门大门砸了个稀巴烂,激烈地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党项使者总数不过十一二人,若是那时,驻扎在皇城中的左右神策军能够当即派出一支百人左右的队伍收拾局面,接下来的事也就不会发生。
党项人在砸开了三省衙门的大门之后,又满不在乎地放了把火,皇城内着火的动静很大,终于惊醒了迟钝的神策军,以及皇城外的京兆府。
大约正在天子闭关冥想的同时,明统二年的序幕,便在一场轰轰烈烈的皇城大火中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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