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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那之后,时不时亮了旗子戒备,但都有惊无险的事,每每到了这时候,阿雪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心都不在这上头,时不时望向营地那处,金铃儿见此常劝他不要担心,可他一句话听不进,一日竟紧张得饭水都吃不下,眉头蹙紧,咬唇捏拳,若不是金铃儿惊呼一声道他唇上流血了,还不知自个含了几滴血在口中。
金铃儿一边替他撒上药粉,一边数落道:“你可真要死,早知你这么惊不得这般的事,一点打草惊蛇便是这个模样,还不如不到这来,到个安稳地方去,也好过你在这,你且听明白了,咱们这不是什么温柔乡富贵地,但凡打起来,头一个遭殃的就是这,到时谁知生谁知死?说句难听些的话,你还是早些有个准备,你兄长迟早有一天要去厮杀的,熬得过一回,但不知下一回是何种情况,我倒真怕某日噩耗传来,你也一块去了。”
阿雪听了一通话,心底有些茫然,金铃儿叫他觉得这的人的命是不踏实的,如今陆照阳也是了,倘若真有一天金铃儿口中之事成了真,未必没可能,或许自个也活不下去了罢。
金铃儿对他这一脸痴像嗤之以鼻,他心思好猜,知道必定是猜想了什么,露出这般难过的神色。
“阿雪,有句话我与你说,我嫁了我夫君,也不是没想过,可随着年岁大了,日子过了这般久,有些事自然也就想明白了,我夫君在世我便与他过一日,若他牺牲了,死在了战场上,我也不会怨上一句,日子还是要过的,此后我还能记得他我便记得,若是久了记不起来了,也就是这般了。”
金铃儿话语中有一种叫人没法听懂明晓的豁达,阿雪强烈感觉到他与金铃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基于许多事上的道理,他们二人皆有自个的想法,且这辈子也没法互相理解。
阿雪并不怀疑金铃儿,也未对这段话作出反感,他亲眼所见,金铃儿与其夫君感情深厚,其亲密之状并非假模假式演了叫人看一个场面,他们也有叫阿雪羡慕不已的地方,是他与陆照阳所没有的,一年比不上别人的十年,没有那般深厚的根基,倘若有这样一个根基,是否他便不会如今日急心急脚,有金铃儿这般镇静气度。
阿雪微微叹息,一时想了他与陆照阳,有一日,他死了,也只是因为两件因果,一件是他或许病死了,另一件或许是他随着去了,他清楚明白若有一日陆照阳死了,他抓不住陆照阳的魂,那么应该是他自个来,去寻陆照阳,舍弃掉累赘的肉身,让他脆弱的魂魄跟着陆照阳一块入了地府,要是好运,他们便一块投胎,来生不是肉`体凡胎也可,他可做窗边一株草,天上偶然一场掉下的一场雪,入一眼一生便死而无憾了。
他这样想了出神,却不知生死一字在他身上是件极为可怕的事,为了这二字,他可能是那位身体瘦弱,却上天眷顾,执意了拖着病身也要寻到心上人的傻子,也可是随即抛弃肉身,随人入了轮回的疯子。
金铃儿从他出神的眼中,一双眸子一会清明一会云雾缭绕,想着可怕不为人知心思,生死之界在他身上已无明确,有些人若要求死,便不会有一刻向阳自生的气,有些人若执意不死,哪怕一口气,浑身手脚没了,舌头被割了,从他呜咽的尖叫也能听出完整一句我要活的话。
阿雪没有。
金铃儿以前觉得他厉害,只身一人奔波而来,不是有着热切一股心愿常人受不起那个苦,可转瞬今日又想了明白所凭不过执拗二字。
很难说清,阿雪的眉宇常有阴郁,或是笑来沾染上的明朗,但很能看清楚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他眉间蹙着的是疑惑,不确定,以及躲闪,溺弱的神色。
这样的人本不该多招人喜爱,多走近了便看不上了,但陆照阳喜爱他,金铃儿也没有理由讨厌他,起初以为是乖巧柔顺,但后来想了,想来阿雪这样的人不该有坚定这一词,可有时金铃儿觉得阿雪是这样的人。
她并未对此说些指手画脚的话,却心里暗想陆照阳应多活些年岁,伤了残了也无事。
除了这桩事,还有件事,是那日的商客带来的,确实有阿雪口中村子的消息,但却并非是好消息,大约知晓这地方对阿雪有些意味,话也是支支吾吾不愿说全。
是被金铃儿催了好多次,说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连句话都说不利索,管它好的还是坏的,难道还能听了一命呜呼了不成?
商客便只好全盘说了,说起江南的疫病,死掉的病猪随着河水而下,被下游的村民捡到,不知是饿坏了还是贪小便宜,平白得了肉,因此一个村子的人都分食了,吃了瘟猪,自然差不多都死光了,本来这快灭村的情况该是要立马上报,不想命下的却是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子,便是还活着的也白白烧死在里头,有幸逃了出来了没了家,没了田便成了流民,为了活命,要逃去别处,其中一处闹得最大的便与阳城长公主有关。
据说这长公主为了一己私欲,圈地建府,强征了地,还将良民便做她的家奴般,要为她开荒建地,逃了便死,外头的进不来,里头的也出不去,整日的劳作,人不够便从镇上抓,一开始是十八岁起的青壮年,后来便减至十六,十五,十四,再是十二。
有句话不知真假,说有人向阳城长公主请命,说十二的还太小,是个孩子,承受不住,对公主名声也不好。
谁知阳城长公主对此毫不在意,冷笑道听闻这民间的孩子早当家,怎么没人要为这些早当家的孩子请命?偏我说了十二岁起,你们便坐不住了?我小时那些兄长十二岁便已经玩死人了,如何民间的便不成了?
如此一句话,凡是年满十二者皆要登记在册,一个也逃不掉。
那些流民来了,不知这里头情况,以为是这县长先头得知,不让他们进,便在城外闹起来,阳城长公主并非善茬,知晓这些人身上兴许还有不少脏病,因此便下令,将城外闹事者,不论身份,一律格杀勿论。
商客说及此不寒而栗,只道不过是长公主,却敢行这般丧心病狂之事,也不怕来生报应。
阿雪追问,可知东娘子,刘哥等人生死,商客苦笑,回道:“这城都封了,我们不过是过路者,一时得知的事,再是详细要问,咱们如何得知?况且这长公主残暴不仁,想必她带来的手下也是如此,贸然打听只怕也和那些人一般,成了刀下冤魂了。”
商客皱着眉说我们哪敢啊,能有口饭,挣些钱,其余的哪里管得来。
阿雪白着脸,过会点头,虚弱地笑笑。
金铃儿瞪了一眼商客,商客苦着脸,心里头为难,好心劝阿雪既来了这便是天生命好,别去趟这浑水,还说这往后的日子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还是顾好自个是为上策。
商客自顾自说着好建议,不料说着说着,抬头一见,阿雪竟无声掉了眼泪下来,想来他自个也觉察不到,经人提醒,低头胡乱擦了脸,笑道:“叫你们笑话了。”
金铃儿打着圆场,道平白地说起这些晦气的事,还不如吃酒吃菜来得松快!
商客一听吃酒,方才还沉重的心情一下雀跃起来,说道好几日不曾吃你家的酒了,今日不好好吃上几两,都对不起肚中的酒虫了!
这日歇下,阿雪翻来覆去,闭上眼纷杂心思涌上来,认了般想阳城手段如此凌厉,当时神女一事多少人心中阴影,想必刘哥,陈郎君等适龄郎君定是逃不过魔爪,还有东娘子,邹家等人,不知死了还是活着,若是活着便是一天天的煎熬,若是死了却又极为不甘心。
他也不甘心,他遇到的都是些好人,既是好人又为何要受这般的苦?而阳城这般的人却手握权势,呼风唤雨兴风作浪?
阿雪想了一夜也不曾明白半分,更有自大时不时有了戒备,陆照阳便再没回过信来,军营那更是一点消息都未透露,第二日身上说不大好,酸涩绵软,恹恹了一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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