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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边上除了成排停靠的游艇外,还有三两位支着长杆钓鱼的老伯。
靳译肯这种夜店扛把子偏偏对钓鱼这种修身养性的大爷类娱乐活动也感兴趣,他以前闲着没事干专门跟司柏林组团,带她和雾子去过一片野湖垂钓,可那儿蚊子多,半小时内给她腿上叮出好几个蚊子块,当下就不爽得往靳译肯手上抠了四五个指甲印,看得司柏林啧啧称叹,所以之后他就乖了,钓鱼不带她,带她不钓鱼,每回都寂寞来寂寞去,现在想想也挺可怜的,所以经过老伯时脚步缓了缓,想问问这儿都能钓到什么鱼,想着接下来反正有空,找一天陪靳译肯垂钓。
手机上的信息还没编辑完,她的手指打着字,打完最后一个句号后按发送,准备开口问老伯,而臧思明的手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伸过,唰地一下顺走手机。
龙七立刻侧头,手机在他手心一转,顺溜滑进沙滩裤兜,他头也不回地朝游艇走。
“你有病?”她跟着就说,“还回来。”
“散心还玩什么手机,我那儿有妞有酒,跟我上船有的你爽。”
“我不去,我马上要试镜了。”
“那你就更该去,那种摆明了内定的流程就该缺席,你看那祖宗敢不敢选徐一苼。”
“去你的狗屁道理。”龙七回,跟着他的步子加快了一点,烦躁,“臧思明!还手机!”
但臧思明这腿大跨步地走,很快就悠悠哉哉地到了游艇靠岸处,是艘上下三层的中型游艇,甲板上走动的人还挺多,有男有女,只靠近船尾就听见震耳欲聋的电音声,那个时候没多想,跟着臧思明上船后的第三步终于用脚踹着他腿,他笑嘻嘻地将手机递她,与此同时吹一声响哨,甲板一阵晃,龙七心里一声“妈的”,一手扶栏杆,另一手被臧思明扶住,眼睁睁地看着码头离自己两米远,而且越来越远,底下海水呼啦啦冒着白水泡,她回身就用手肘击他胸膛:“你耳朵是不是聋了啊!我说了我要试镜的!”
“没事,到点送你回去呗。”
他口气轻松,一脸得逞的坏样,紧接着回头吹哨招呼全船,这一层包括上头两层的男男女女都探出头来,他抬着手臂,浮夸地往她指:“看这是谁上了我的船!”
女孩子都是些年轻热辣的小模特,不乏脸熟的,男的都是臧思明的狐朋狗友,视线往她这儿一看,哥几个立刻欢呼鼓掌,二楼还有人开了个香槟,酒沫子往她这儿洒,她别过头用手挡了挡,一男的喊:“牛逼啊臧少,这大佛都请得动!”
“是不是欠我三支拉菲?”
臧思明指那男的。
这就知道他事先在跟人打赌了,怪不得死活拉她上船,可给他长了不少脸面,但他对靳译肯的忌惮还是在的,后头紧赶着跟一句:“搭讪可以,别泡!我兄弟的妞,我叔也惦记。”
凭着最后一句话又往他腰上打了一肘,他嬉笑,而这会儿二楼露台走出一个人,抱着手臂缓慢地靠到栏杆上,边上的女孩子都往一边让,男生也靠边去,还专门有一人提醒臧思明,龙七跟着他一起抬头看,阳光灼烈,她用手挡额头,半晌才从强烈的光晕中看清二楼站着的那个人,那一秒,内心一声无言的冷笑,臧思明对那人喊:“今儿玩得开不开心啊姐姐,让你久等了?”
二楼,简宜臻撑着手,半搭不理地回:“我看你玩得也挺自在的。”
而臧思明收回视线后,就跟龙七对上眼,龙七眼里默默一句“你别不是在泡她?”,臧思明歪头,一副“对,这还真就是我的菜”的意思。
这个圈子真是玄幻。
上了二楼发现这还不是最玄幻的,最玄幻的是卢峰也在,就之前在夜店企图骚扰董西的那家伙。
二楼是个配有吧台的KTV包厢,中心圆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冰镇洋酒,他正阖着双腿坐在曲线型的牛皮沙发上,身旁坐俩穿比基尼的女孩,喝得正嗨,他抬额跟臧思明打一个眼神上的招呼,简宜臻则在露台处靠着,似笑不笑,慵懒且傲慢,看着在臧思明身后抱臂上楼的龙七。
嗬,还真是把她各个时期的仇人都齐聚一堂了。
龙七往牛皮沙发上入座后,简宜臻也坐到对面主位,臧思明立刻往她那边黏,一口一个姐姐,给她倒酒端水果,一副小忠犬的模样,恐怕是不知道简宜臻倒贴过靳译肯的爸,但龙七觉得依臧思明的德行,他就算知道也照样泡得起劲,还可能比现在更起劲。
他觉得四舍五入他不就是靳译肯的后爸了。
而自从上回MV抢戏事件后,她就没再去打听简宜臻和范米那些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八卦,只知道年初的时候有杂志社抖漏她和班卫公司老总的那些事儿了,但也没激起多大水花,也就这样了,只是没想到她现在居然开始搭上臧思明这种年轻二代的圈子。
可想想臧思明身后的臧习浦,又觉得没错,简宜臻也确实是这样的人,循着阴凉找大树而已。
龙七没有和她产生任何对话。
眼神上对视了一眼,互相都没打招呼,臧思明闻着这火花,觉得有意思了,立马倒酒准备搅场子,这时候又从游艇三层露台那儿下来一个人,男生,留辫子头,二十出头的样子,一米八的身高,瘦,肤色偏黑,倦眯着眼往这儿来,单手插兜,边走边打哈欠,像刚睡完一觉,臧思明抬手朝他招呼一声“YO”,他只用鼻孔应了应,也挺傲慢的,视线扫过沙发上一溜姑娘,往龙七这儿定一眼,但是奇怪,边上一排姑娘突然都有些晦涩不明的样子,连带着简宜臻的脸色也变了变,听到她问臧思明一句:“怎么让他来了?”
龙七不动声色地看过去。
前一秒还忠犬样的臧思明,听到这一句,看简宜臻,脸上还笑着,眼睛里藏刀:“姐姐,这是我的船,那是我哥们,我爱谁来就谁来,我爱谁滚就谁滚。”
简宜臻的脸阵白阵红,臧思明用瑞士刀扎一块蜜瓜,笑着递过去。
简宜臻吃了。
臧思明紧接着又扎一块,递龙七这儿的时候,她淡淡说一声:“滚。”
臧思明有一点跟靳译肯一样,就爱听她讲粗话。
他笑得比刚才还欢,扎的蜜瓜自个儿吃了,那男生刚好入座,就坐臧思明隔壁,简宜臻不着痕迹地往旁挪了一些,臧思明则用瑞士刀尖指着龙七,像男生介绍:“龙七,大明星,我朋友。”
而后反向指着男生,朝她介绍:“虞朋,我发小,刚从加拿大辍学回来,把人教授揍了,遣送回的国,终身禁止入境。”
他这么几句介绍的口气就跟夸人似的,在场妹子没有一个出声,面面相觑,连着卢峰也没多说话,沉默喝酒,虞朋的眼神挺锐的,一直往龙七身上盯,等臧思明介绍完,打着哈欠问一句:“多少钱?”
“什么?”臧思明侧头。
“我睡她一次多少钱?”他抬手,往龙七这里指。
咔哒一声。
龙七的手心一松,握着的手机就这么落玻璃桌上,捋发,抱臂,往沙发背上靠,看虞朋,摆在脸上的风雨欲来的架势,臧思明立刻O着嘴起身:“哟哟哟哟,哎这开场白可以,龙七你也别,你别气,他开玩笑……”
“我一年赚的钱够你爸妈送你出国留学到老,让你混个覆盖全球的禁止入境VIP,但就怕花完一年的钱也教不会你做人说话,拿物化女性开玩笑,你认为在场人的思想有多低等才会觉得好笑?”
龙七说。
臧思明往她这边看。
顿了那么两秒后,立刻假模假式鼓掌,夸她说得对说得有意思,拍着虞朋的肩让他好好听龙老师上课,紧接着周围的狐朋狗友都被带动地鼓起掌来,从一开始的稀稀落落到后来爆发式的狂欢,虚假而夸张,但架不住现场气氛还是僵,女孩们看的看,听的听,倒酒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个声响吸引注意力,虞朋则从始至终翘着二郎腿,被臧思明反复拍肩后,不置可否地笑一声。
龙七起身。
臧思明跟她后头走,问她去哪儿,她头也不回地上游艇的第三层:“你那些狗肉朋友我一个都不想认识,我要去睡觉。”
“这么嗨,你睡觉?”
“臧思明我先给你把话放这儿,”她把着扶手回身,“一小时后船必须靠岸,否则我就让靳译肯来接我,到时候解释的活儿你来干,我不介意把今天听到的话都告诉他,而我现在要去三楼睡觉,所以从现在开始任何一个人都别打扰我,尤其那个姓虞的,你让他离我一层楼远。”
“好霸道哦。”臧思明双手插兜,淡淡笑。
她甩手上楼。
烦死了。
三楼是一个有遮阳层的露台,摆着两张牛皮躺椅和一个露天小水池。
游艇已经离岸数千米远,公共沙滩成了远处的一道线,游玩的人也成了一团团黑点,另一边是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面,闪着光,亮得灼眼,一楼甲板上的男女伴着电音嬉闹,二楼臧思明那一堆在碰杯,浮躁吵闹,她上三楼后,解锁手机,往通讯录里翻存的陈姗的号码。
两天前,这女孩跟臧思明吵的那一架,以及那一架之后脱口而出的“他有病”,在刚才与那伙人不愉快的交流后悄无声息进入脑袋,有点下意识,也有点警惕,反正就是想问问,她找着陈姗的号码,发去一条信息。
——你之前说臧思明有病,是气话,还是有什么事?
发出后的五分钟,没有得到陈姗的回信。
想着可能这女孩给她的不是常用的手机号,手机在手心转了十多下后,又觉得可能想多了,没继续放心上,在躺椅上躺了十多分钟,之后真的开始困倦,耳边的电音随着倦意浓重,越来越往下沉,越来越轻,快接近睡着的时候,楼梯处哒一声响,有人上楼,把她吵醒。
回头看,和虞朋的视线水火交融地对上,内心叹一口气,向臧思明撂过的话果然就跟放屁一样,撑着身子坐起来,而虞朋的手中提着一壶茶和两个盛了茶的杯子,龙七看他第二眼的时候,他的视线朝另一张躺椅上移,她看过去,躺椅角落处有一个手机,所以他是来拿落下的手机的,游艇平稳地在海面行驶,他落座到隔壁的躺椅上,将茶壶和杯子放中间的小桌上,一杯给自个儿,一杯挪向她,然后抬眼盯她。
“我之前真不认识你,真以为你是挂个明星头衔的那种女孩,以茶代酒,我来道个歉,对不起,你赏我个脸?”
他说。
一边说,手一边往两边撑,歪着脑袋。
……
意思就是要她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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