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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Chapter.25
姜意禾捧着手机在床上坐了半晌, 输了两行字，觉得不妥, 又删掉。
撒谎会心虚，说实话的话……
被强吻这种事, 好像也没必要……一定要说吧？
心烦意乱的, 她有点儿后悔管戴迦南借手机了, 索性扔下，躺平, 尝试进入二次睡眠。
姜意禾是易睡易梦的体质，头沾到枕头一睡着，梦就一个接一个地来。
而此时, 她在床上翻腾了两圈都睡不着, 来例假，什么姿势都觉得很难受。
周末只有戴迦南这个高考生起得早, 隔壁门响了两声后, 又恢复静谧。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逐渐褪去黑暗。
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渐渐地, 倦意袭来，跌入梦境。
没像昨晚那样一晚上都在梦陈情, 这个回笼觉，她睡得异常的香。
醒来时，天亮得透。轻薄的日头咬住残云的尾巴，凝在天边, 罩着层蒙蒙雾霭，鹅毛大雪飘飘扬扬，落了一地皑皑。
戴文倩已经做好早饭，飘香阵阵。她听楼梯上传来动静，扬头一笑：“小意，醒了？”
“嗯，阿姨。”
“迦南去补习了，你爸有事儿一早出去了，就咱们俩，过来吃饭吧。”
私下共处，戴文倩笑容有些许拘谨。她在餐桌两边摆好两碟溏心蛋和烤面包，配牛奶麦片，还带一小盒时令水果，很丰盛。
姜意禾昨晚就没吃饱，饿得紧，这会儿平日的局促也不见了，过来坐下，埋头一通风卷残云。
戴文倩笑盈盈的：“这么饿呀？”
“昨晚没吃饱。”姜意禾舔了舔唇边的奶渍，有点儿尴尬，微笑着说，“阿姨别光看着我了，你也吃呀。”
戴文倩在嘴里塞了个小圣女果，嚼了嚼，轻声说：“你爸说你手机坏了，一会儿阿姨出去给你买个新的？”
“不用啦。”姜意禾心猜自己昨晚跟姜和平说的话全成了耳旁风，对戴文倩客气的说，“那个手机暑假才换的，没用多久呢，我去修修。”
“有售后么？在哪儿买的？”
“有，佳恒广场那边。”
“那边可远呢。”戴文倩看了看窗外，“雪这么大，我今天没事，一会儿开车带你去吧，你一个人出门也不安全。”
姜意禾下意识想拒绝，戴文倩一直朝她笑，笑容很真挚：“阿姨过几天过生日，正好，你陪我出去逛逛，帮我看着买两件衣服？你爸跟迦南就算了，他们的眼光我看不上，倒是我觉得你挺有眼光的。”
姜意禾很想说自己坐地铁就能到，不用她费心开车送过去。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实在是盛情难却，加之雪天路滑，她也的确懒得自己跑。
她喝光牛奶麦片，这才冲戴文倩点了点头：“那好吧。”
*
车上，戴文倩半途接了个电话。姜意禾隐约听出她好像又谈了单大生意，转眼小一百万入账。
姜意禾为了避免她们之间无话可说，出门揣了本巴掌大的单词书，坐在车里漫不经心地翻看。
戴文倩挂掉电话后心情更佳，扭着方向盘哼小曲儿，没忍住嚎了一嗓，挺突兀。
车内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戴文倩转头冲姜意禾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吗？”
“没事儿，我也没看进去。”姜意禾合上书，突然发现戴文倩这个女人还挺可爱的。
戴文倩在家人面前很温柔，脾气又好，在外却是个不折不扣，大杀四方的女强人，姜意禾学会一词，叫反差萌。
不像程茵，内外都爱摆出强势姿态，暴脾气，在家人面前也一点儿亏都不吃……
思至此，姜意禾赶紧收起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突然，就开始对比了？
进店修手机，戴文倩指着个新款喊来店员为她们做性能介绍，店员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末了戴文倩问姜意禾：“你觉得哪个颜色好看？”
姜意禾漫不经心地一指：“这个，还可以。”
戴文倩笑着对店员点头说：“那就这个白色的。”
“……”姜意禾没反应过来，转眼，店员已经开好小票把新手机连带着盒子一起拿过来了。
戴文倩推去给她：“喜欢吗？”
“阿姨……”姜意禾受宠若惊，“我不要新的……我的在修呢。”
“就当阿姨补给你个圣诞礼物，换着用，一个坏了还能用另一个，免得跑一趟来修了。”
姜意禾心想她书包里还揣着个新手机呢……可是，她用一个就够了啊。
想着想着，莫名其妙地又在想该怎么把手机还给陈情，自然而然地，又能想到昨晚的事。
好烦。
从手机店出来，戴文倩拉她去逛街，一层层绕上去，一家店串到另一家店，戴文倩倒是没怎么给自己挑衣服，多数时间都在给她挑，纯粹把她当个衣服架子，拿着衣服比来比去，恨不得试个遍。
姜意禾挺不自在的：“阿姨，你不是说你要买衣服吗？”
“我在选呀。”戴文倩笑着眨眨眼，随手挑了两件，跟她一起进了试衣间。
戴文倩给她配了好几身，各种风格都有，还加了双铆钉靴，生怕不符合她平时叛逆的风格。
全都试完了后，出乎意料的，姜意禾居然都挺喜欢，照着镜子左看右看，哪一件都舍不得放下。出门前戴文倩还夸她眼光好，现在一看，戴文倩的眼光才真不错。
已经很多年没人替她参谋该穿什么样的衣服了，母爱这种东西，早就从她生活中丧失掉了。
而现在，好像，回来了那么一丁点儿。
姜意禾下意识看了看后面的标牌，件件两三千打底，她实在不好意思让戴文倩花钱，从试衣间出来，她立马说自己不喜欢，一股脑全都扔下，心里在滴血，努力告诉自己，就当试一试过把瘾了。
戴文倩连连惋叹，苦笑：“之前怀迦南那会儿，我打心眼儿里希望是个女孩儿……迦南小时候，我总给他穿小女生的裙子，就那种，彩色的小纱裙，家里还有照片呢。”
姜意禾没忍住，抿着唇笑了，她实在没法想象戴迦南穿女装的样子：“阿姨眼光好，就是我穿上不好看。”
“明明很好看，”戴文倩复又叹息，“你不喜欢就算了吧，咱们再去下家看看。”
“您好，女士。”店内工作人员把姜意禾刚试过的一件米色毛衣裙拿过来，“这个……是你们刚才试过的吧？”
姜意禾笑容凝在嘴角，毛衣裙上赫然有一块儿指甲盖大小的血印子。
她气息一阻，脸都白了。
“嗯，是。”戴文倩看了看血迹，皱了眉，“这个怎么办呀？”
“按理说……弄成这样，是要全价赔的。”
姜意禾在一旁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闯祸了，她又开始在心底盘算自己有多少零花钱了。
“阿姨，这是我的错，我今天来……”
“全要了。”戴文倩声音铿锵，俨然一个在商场上拍案杀伐的女强人，“把这件，还有她刚才试的那几件都包起来吧，喏，刷我的卡。”
姜意禾气都不敢出了：“阿姨……”
戴文倩边在包包翻卡，边笑：“你穿上真挺好看，我眼光不会错，你自信点儿。弄脏的那块儿，一会儿我们送去干洗店洗洗就行。”
姜意禾心底一时五味杂陈。
没一会儿，戴文倩提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喜气洋溢的，像是给自己买了新衣服一样。
她过来后关切地问：“对了，你来例假了，不要紧吧？”
姜意禾刚才只顾着紧张和局促，差点儿忘了，她摸了下口袋：“我带卫生巾了。”
“裤子脏了吧？”戴文倩翻了翻其中一套深色系的衣服，直接连袋子一起递给她，“你先把衣服换掉，外面有个卫生间。”
姜意禾感激地点头。
她今天穿了条深色牛仔裤，后面脏了不是很能看出来，但是，挺难受的就是了。
逛累了，两人去一楼的甜品店坐了坐。本来姜意禾没想去，戴文倩坚持拉她过去，大手一挥，要了两块黑森林蛋糕和热咖啡。
戴文倩叉起一块儿放入口中，大呼好吃。
姜意禾愣了愣，戴文倩察觉到她的目光，用纸巾拭了拭唇，不好意思地笑道：“阿姨这样是不是特别不稳重？”
“没有，”姜意禾笑着摇头，实话实说，“其实……挺可爱的。”
“是吗？”戴文倩又惊又喜，平日认真做保养的效果凸显出来了，两块苹果肌泛着柔嫩的粉，能掐出水一样，看起来年轻了不只十岁。
“嗯。”
“阿姨喜欢吃这种小蛋糕，但迦南觉得是给小女生吃的，说了我两次……我也就不吃了。毕竟，让儿子觉得妈妈像个小女生可不太好，立不住了威啊。”
姜意禾静静地扒拉着蛋糕上的巧克力碎屑，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抬头笑着：“那你以后想吃……没人陪你的话，可以喊我一起。”
“可以吗？”戴文倩眼前一亮。
姜意禾不自在地低了低头：“啊，我偶尔，也会一个人去喝奶茶什么的……我爸不让我喝，觉得都是香精勾兑的……这种事，一个人的话有点孤独吧？”
戴文倩莫名来了些勇气，言辞激动：“那等你期末考完试，阿姨带你去吃港南那边最近开的甜品店，正好我最近想尝尝呢。”
姜意禾笑得甜甜的：“好。”
蓦地，手机震了震，还是安思悦的消息：“姜姜……那个，我昨晚语气不太好，你别生气不回我呀？我就是问一下你没别的意思……”
姜意禾垂着眼，目光定在屏幕半晌。
和戴文倩出来一天都忘了回微信的事，弧了人家这么久，没什么事儿可能都会误会成有什么事，她想了想，回复：“不好意思呀，我昨天手机坏了，才修好。”
“啊，这样呀。”安思悦说，“对了……他把我拉黑了，你们不是很熟吗，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不知道，”姜意禾沉了沉气。
“你在哪儿？”
“和我阿姨在逛街。”
“我刚从补习班出来。”安思悦回的很快，“心情不太好，不想回家，我去找你？”
“诶？你来找我？”姜意禾舒展了一下五指，觉得有必要面对面聊一下，“可以呀，那我们去吃个饭，然后，我正好也有点儿事情想跟你说。”
“啊，好。你现在在哪儿？”
“佳恒广场，离你近吗？”姜意禾顺手发去定位。上次去找过安思悦一回，她依稀记得安思悦补习的地方也在港北这边，但是不确定离佳恒广场近不近。
“在和朋友聊天吗？”戴文倩在对面轻笑着问。
姜意禾慌忙抬头，觉得晾了她一会儿不太好，喏喏道：“嗯，一会儿我们要见面。”
“约在哪里了？”
姜意禾看了看屏幕，“应该在这里。”
戴文倩思索了一下，“阿姨想请你吃个饭，要不你把你朋友一起叫来，楼上有家粤菜馆挺好吃的，我们三个一起去。”
“啊，阿姨，这个就不用了吧……”
姜意禾刚说完，安思悦回复了：“我在西街这边，附近有地铁口，挺方便的，我去找你。”
戴文倩继续说：“我还挺喜欢跟你们这么大年纪的小姑娘打交道的。”
“啊，那……行吧。”其实也不是不行，多一个人，姜意禾也没那么尴尬了。
戴文倩喊来服务生埋单，提着包包起身：“那我们去楼上等她，你叫她一会儿直接过来。”
“……谢谢阿姨。”
“说什么谢谢呀，生分了。”戴文倩拉着她上扶梯，“你这个朋友，跟你关系很好吗？”
“嗯，我们初中就一个学校，不过那时候不一个班……但是彼此都知道对方。啊，我那时候，老考年级前几呢，她经常跟我并列。”姜意禾不太想提当年勇，说着声音便小下来。
戴文倩盯着扶梯尽头，若有所思地说：“你爸以前就跟我说你学习很好，所以啊，阿姨觉得你在九中待着，有点儿……”
姜意禾笑着打断：“我在九中也挺好。”
戴文倩笑了笑：“没事儿，在九中一样可以努力学习嘛，你上次就很有进步，你别看你爸表面对你严厉，背地老跟我夸你努力刻苦呢，你现在就是……”
“理化差。”姜意禾笑着补充。
“对，”戴文倩温和地说，没想太干预她，“不过也没关系的嘛，也不是谁都要做物理学家化学家吧？”
姜意禾被她这个有点儿牵强的比喻逗得直笑，戴文倩也跟着她一起笑，两人笑着，同时发现，她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没那么紧张了，那条归根于血缘关系的鸿沟，也在一点点地闭合。
餐厅的灯光有些迷离，贴着彩色玻璃，坐定在店内，杯中的柠檬水都被晃成了琥珀色，姜意禾低着头，突然有几分恍然。
“阿姨。”
“嗯？”
“那个……”姜意禾大着胆子说，“初吻……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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