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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Chapter.77
“不是跟厉江容说了, 我们来给他找辩护律师吗?他这又是哪一出?”
时迩飞步跨出公司大门,匆匆跟上陈情的步伐。
厉江容不是没有以如果不指派辩护律师就拒绝让自己的儿子厉斯年口供证词为由威胁过陈情。嘴脸简直无耻。
说白了, 他现在不过就是个逃了十五年的亡命之徒,抱着这样侥幸的心态生活了十五年, 觉得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让他伏法, 他还可以逍遥法外。
他被逼到绝处, 为了自己的“侥幸”,可什么都做的出来。
时迩替陈情拉开车门, 坐入前座。
时迩依旧想不通,絮叨着:“少爷,厉江容到底想干什么?昨天不是都谈好了么?”
陈情在收到姜意禾微信时, 心头就始终笼罩着一层不安的浓雾, 这会儿愈发沉重,压得他要喘不过气了。
事不宜迟, 陈情迅速地提了口气, 命令道:“时迩,去那个冷库。”
“好,我跟后面那辆车说一声, 让他们跟上。”
时迩刚安分了会儿,疑虑仍未消, 还自顾自地琢磨着:“这个厉斯年又是怎么回事儿……这父子俩,真搞不懂,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还觉得他们能……”
“快点开。”
陈情感到心烦,冷声打断时迩。
“是, 开快点儿!”
一行人火速赶往市郊的冷库。一并随同他们前去的还有D.H法务部门负责这次案件的几个律师,包括给厉江容找的辩护律师。
另一边,姜意禾没提前进去厉斯年说的那个休息室等待。
她下车,先是站在原地环顾了下四周的环境。
这里地处郊外工业园区,一路过来,沿路只坐落了两三个工厂,都与这家冷库都相距较远。周围能提供遮挡的建筑物非常少。
遥遥一望,满眼一片茫茫无际,大多都是还未开发使用过的荒野地。
不适合逃跑,也不适合躲藏。
手机蓦地一震。陈情回了消息。
他说他已经为厉江容找好了辩护律师,让她不要和厉斯年单独待在一起,这很可能是个套。他会找律师和厉斯年谈。
姜意禾有些意外,但很快,就不那么意外了。她想到了。
刚才厉斯年跟她通话,无意提起因为郊区偏远,加上厉斯年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厉江容这几天的每天下午五点左右会来这里接他下班后,她心里一下子有了底。
现在这个底,在这一瞬间有了着落。
姜意禾冷静地打了个电话给俞安阳,简单地交代了些事情,并让她帮忙联系这家冷库的负责人。
挂掉电话,她鼓起勇气,去找厉斯年。
*
陈情带人到达冷库。
这家冷库里主要冷藏豆制品和海鲜罐头、以及各种牛羊肉类。才进门,一股被腌制过的海鲜的咸腥味儿就扑面而来,像是咸涩的海水,一股脑地全都塞满了他们的口鼻。
冷库不大,大概三四百平米左右。
日头红火的晴朗冬日,这里与外面的气温差不了多少。
“张律师。”
“陈总。”张律师跟进陈情两步。
陈情直奔前面的一间休息室而去,“你昨天怎么对厉江容说的话,今天都告诉厉斯年。”
张律师点点头:“是,我知道了。”
陈情始终无法心安,加快了脚步到那间屋子前,顾不上敲门,推开门闯进去——
吱呀——
锈迹斑斑的铁质防盗门与地面摩擦,尖叫了声。挺难听。
姜意禾心脏一顿。
刚与厉斯年谈完一轮,还算融洽,也不算白来一趟。厉斯年告诉了她一些之前没透露过的细节。厉斯年没忘了说,如果有辩护律师,他会出庭作人证。
写着厉斯年的口供,她另一只手还在用手机跟俞安阳打字询问情况。俞安阳说已经带着记者往这边赶了,冷库负责人也联系到了。
厉江容在逼陈情,她也在逼厉江容。
还没安心落笔,身后突兀一声响,着实吓了她一跳。
一回眸,见来人居然是陈情,她没多意外,笑了笑:“陈情?你怎么来了?”
陈情怒气汹汹地瞪视她,满眼是嚣张阴鸷的狠戾。
他顾不上对她发火,扬手将她拽起,拉到自己身后。手下的纸笔落了一地:“哎……陈情。”
陈情逼近厉斯年,把他人整个儿地从椅子上提起来,逼问道:“你为什么找她?”
“我……”经由上次的事,厉斯年很惧怕陈情。他的伤还未好,陈情力气又大,挣扎不能,只得惶惶地说,“我、我只是……想……给我爸……找个辩护律师。”
可他越过陈情直接找这位秘书姐姐,似乎……把陈情惹怒了。
“我昨天,跟厉江容说的很清楚。我找。”陈情恨恨地咬牙,字字顿顿都透着愤怒,“还敢威胁我?”
“你、你找吗……”
时迩凉凉地说:“厉斯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你这个人怎么都不知道感恩呢?上次要不是少爷到得及时,你估计现在不成植物人也缺胳膊少腿了。厉江容谋财害命在先,还威胁我们不找辩护律师就不伏法,这么厚颜无耻,能答应你们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吧?见好就收不行吗?”
“我……我不知道啊,”厉斯年怔了怔,木讷地望着姜意禾,“我不知道你们找辩护律师的事,你们……你们真的找了吗?”
姜意禾无奈地耸了耸肩,从地上捡起纸笔,“我刚想跟你说这个的。我也刚知道。”她把记录好的口供交给陈情身后的律师,“我大概记录了一下,里面还有一些细节,希望对你们有用。”
张律师草草地浏览了一遍,喜出望外:“这个很有用。”
姜意禾眉梢轻扬,得意地瞄了陈情一眼。还没来得及邀功,张律师直接一盆冷水扣在了她头上:“但目前没有强制证人出庭的规定,也没有规定证人不出庭需要承担的法律责任……”
姜意禾:“……”
张律师看了看厉斯年,又解释:“但是,证人确有困难不能出庭的,经法院许可可以提交这种书面证言。具有法律效力的。”
这个律师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陈情提了提厉斯年的衣领:“听到了?”
“听、听到了……”厉斯年吞了吞口水,点头如捣蒜,“书面的……也生效是吗?”
“对。”张律师说,“现在有了这个,到时候向法院申请就好。”
厉斯年再也不敢不配合。
陈情撒开厉斯年,转了转手腕儿。他转眸,冷冷地横了她一眼。
“……”她悻悻地朝他笑,“你不表扬我?我说动他了。”
他没说话,给她一个“回去收拾你”的眼神,不过显然神色稍松。
厉斯年疑惑未消:“可……我爸没告诉我……辩护律师的事啊。”
这也是姜意禾发现的疑点。
明明昨天陈情就为厉江容安排好了律师,还把他本人交过来亲自谈,然而厉斯年作为他的儿子却对此一无所知,他们父子俩至今还在以这种拙劣、无赖的理由为要挟。
姜意禾之前在厉斯年住院期间找他谈过。一开始厉斯年闭口不谈,但是他并没有否认父亲的罪过。后来姜意禾向他提议也许找个辩护律师或许可以减刑,还有斡旋的余地。
厉斯年才终于松口。
其实厉斯年也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告诉姜意禾,他只记得沉船事故发生的当晚,厉江容匆匆地赶回来打包行李,第二天带他们全家离开港城,逃之夭夭。在外漂泊逃亡的十几年里,厉斯年知道了厉江容原来在为那家旧船厂工作,还在那艘发生事故的轮船上当过船工。
他们家祖辈信佛,许是怕罪孽深重,孽障牵绊,厉江容经常会去山庙烧香。有次厉斯年跟着厉江容一同前去,无意听到了厉江容跪在佛脚之下的忏悔——
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他应该与厉斯年差不多一般大了。
当年的事故致使除了陈情妈妈之外,包括船工在内的几十人葬身大海,厉江容是导致这场灾难的刽子手,即便,他是受人教唆。
这很严重,厉斯年明白。
陈情他们缺的无非就是这一份证词。
厉斯年还是不懂,为什么前阵子厉江容一直嚷嚷着必须要挟陈情为他找辩护律师的事情,在昨天解决后,厉江容并没有告诉他任何。
“厉江容在哪?”
“他下班会来这边接我……这边是郊区,交通不便,我也受伤了,自己回不去。”
“他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你?”
“我也……不知道。”
“几点过来?”
“五点。”厉斯年看了看表。他五点下班,往常这个点厉江容就会打电话给他,而现在已经过了五点半了,“正好你们都在这里,不如叫我爸过来……面谈吧?”
陈情隐隐不安,脸色沉了三分:“时迩,打个电话。”
“是。”陈情一个眼神,时迩基本上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陈情这几天找了人盯着厉江容,时刻关注他的动向。但今天从头到尾的一切,都很不对劲。
“厉江容今天去了趟港口那边。”时迩喏喏地回复。
陈情心中的不安感更甚。
“我这就去查。”
时迩匆忙又拨出去个电话。
张律师坐在厉斯年对面,就姜意禾写的笔录询问了几个问题,在旁边稍作记录和批注:“厉斯年,你知道厉江容买船票的事吗?”
厉斯年摇头:“不知道。”他悻悻地看了眼陈情。
陈情全程黑沉着张脸,显然被彻底激怒了。
陈情肯定觉得他们父子俩合起伙来在耍他。
看起来的确是这样……
时迩挂掉电话过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陈情的脸色:“我问了,那边说会帮忙查。”
“嗯。”陈情颔首。
他疲惫地阖眸。
希望厉江容别是要跑才好……
“厉江容什么时候来接你?”
“五点……”
“五点?”时迩厉声,“我们少爷约好和厉江容六点见面的,厉斯年,现在马上六点了,你居然说厉江容五点要来接你?你们父子俩一唱一和,唱双簧啊?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
“他说了……来的。”厉斯年喏喏道,“我、我打电话问一下。”
“别,不要打电话。”
姜意禾按住厉斯年的手机。
“他会来的。”她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严肃,“厉江容会来,但不仅仅是为了你来。”
“什么意思……”
“你告诉了他我下午要跟你见面吧?”
“我昨晚跟他商量过。”
果然,她想对了。
“他或许是为我而来。”
“……”
气氛一时凝滞,陈情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她不急不缓地问:“他平时怎么过来?”
“有一辆……皮卡车。”
凝了凝神,窗外依稀传来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她敏感。
她总觉得厉江容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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