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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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冬日里温软的阳光被瑞雪晃得有些刺眼。

  

  久冀下意识拿手去挡,却又悻悻的放下,皱着眉头,任由阳光肆意的穿梭在她身体各处。

  

  摊开手却没拦住半分霜雪,没原由的心烦。

  

  不知是不是她成了鬼魂的缘故,从前顶喜欢的太阳,现在也觉得碍眼。

  

  掐着指头算算日子,今个儿应该是她头七。

  

  承安三十年八月廿一,先帝爷最终还是没撑过这个多灾多难的夏天,连储君都不曾立下,便急急撒手人寰。

  

  六皇子沈峘被百官推为新帝,改年号为顺德。

  

  顺德元年,浮生四部谋害开国功臣,动摇国本,意图谋反。

  

  新帝震怒,连下三旨,派下重兵,以四部之主久冀为首,共一百零二人全部被压入天牢,就等七日后斩首,一时间天牢人满为患。

  

  爹爹和大哥拼死阻拦的人,最终还是坐在了那张龙椅之上,万人拥护,仅凭一张圣旨,便将历代相传的浮生四部,轻易捏死在他手里。

  

  久冀生前就常说,六皇子权倾朝野,先帝都早已奈何不得,她小小一个浮生四部,不过百十号人,如何能以卵击石,拦下这头下山猛虎。

  

  可她每抱怨一次,她爹就揍她一回,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闭嘴,反正他们这种人全是短命鬼,咋死都一个样。

  

  浮生四部象征着国家的秤杆子,斩小人,扶贤臣。

  

  当年武帝开国,曾将一把弑君剑交到他们手上,平日里斩佞,必要时弑君,不受他人管辖,就算是皇帝也要敬上三分。

  

  听起来是不是贼厉害!

  

  可说白了啊,其实就是开国皇帝的一堆走狗,成天穿的跟行走的棺材板儿一样,守着屁大点的地方。

  

  主要任务就是在他老人家身死之后,替他看着后代的熊孩子,以保他打下的万里河山能够万世相传。

  

  万代?做梦。

  

  这不才五代,他可怜的小走狗们,就让自家熊孩崽子一巴掌拍死了。

  

  这种日子,久冀老早就不想过了。

  

  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久冀享年二十八岁,前半辈子被关在鸟不拉屎的地方练武,后半辈子被困在皇宫里头为官,说是做官,也不过是先帝爷称她一句久卿,百官叫她一句久大人。

  

  拿着不多不少的俸禄,谨小慎微,半人不鬼的在刀尖上过一辈子。

  

  不过,她最烦的还是终日穿的那套棺材板一样的官服,她本就长得英气,身材又比一般女子高挑,穿上那官服,再戴上一顶银冠束发。

  

  活像个厂里的大太监。

  

  可怜她这一辈子,只穿过一次裙子,在她十二岁生辰那天。

  

  一件鹅黄色的小妖裙,还披了件狐皮大氅,好看的紧。

  

  不过久冀记性不好,那天的事她多半都记不得了,只依稀记得那是个雪天,她这辈子唯一吃过的一串糖葫芦,还让人抢了半串。

  

  你说,这活得有什么意思。

  

  所以久冀进了这天牢,就赶紧咬碎了后槽牙里的毒/药,她赶着投胎!

  

  下辈子她定得投个好人家,做个娇香玉软的富贵小姐,找个风神俊朗的如意郎君,啥都不干,就做一辈子白白胖胖的米虫子。

  

  可不能再像这样,刀尖舔血活一辈子,都活到二十八了,连男人的小手都没牵过呢。

  

  久冀抻了抻筋骨,又飘回了那阴冷骇人的天牢。

  

  虽说没牵过小手,可她却亲过嘴,和眼前这个男人。

  

  这男人是个死士,没有她那样的好运气,一进来就被剜掉了后槽牙,吊在这足足也有七天了。

  

  都说死士惯会熬刑,久冀这次也是长了见识。

  

  这七天里,天牢这些人也算是卯足了劲,烙铁、铁鞭、辣椒水,甭管是啥就是往上一顿招呼。

  

  七天熬下来,这人身上差不多都扒了一层皮,快看不出个人样来了。

  

  丁点好皮肉都找不见不说,有些地方更是连皮肉都没了,露着森森白骨,饶是久冀这种心狠手黑的王八蛋,看着都要心里一揪。

  

  可这男人只死死抿着唇,除了偶尔的闷哼和隐隐倒吸的凉气,再无别的声音。

  

  真是个傻子,这是久冀在这儿飘了六天得出的结论。

  

  听狱卒说,这人是钻了空子,单枪匹马杀进来的,天牢是何地,单枪匹马就敢擅闯,她手底下怎么养出来个这么傻的人。

  

  如今这死士耷拉着脑袋,已经许久都没动静了,大抵也是撑到极限了。

  

  久冀飘到他身前,仰起头看着那张满是伤痕,已经难以辨认的脸,努力回想着,这人原先应当是长成什么样子的。

  

  宽厚的背,细窄有力的腰身,遮住大半张脸的面具,面具下是什么样呢,不算白净,棱角分明……

  

  久冀想破脑袋也只能想起一张模糊的脸。

  

  这死士在六年前还是她手下的影卫,在她印象里,两人只见过寥寥几次,她看到的还多半都是这人的后背和头顶。

  

  真正看见这人模样的,只有一次,那天这人也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筋,好死不死的半夜来爬她床。

  

  刚亲了她一口,就让她一耳光扇过去,从此聋了一只耳朵,被她拾掇拾掇,丢到后院儿去了。

  

  于是就连头顶和后背也再没见过了。

  

  久冀又往上飘了飘,昂着头,与他鼻尖贴着鼻尖,一滴血顺着鼻尖滴落,从她身子当间穿过,久冀看着满脸血污的男人。

  

  “阿北。”久冀试探的叫了一声男人的名字。

  

  死士颇为费力的抬起眼皮,咳了一口血沫子,倒是给久冀吓了一跳,难道这人能通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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